苏文彦又对着郑贤月拱了拱手，才转身压低帽檐，顺着树林边缘快步离开，很快便消失在晨雾里。
等苏文彦的身影彻底不见，郑贤月才冷声道：“畏畏缩缩，难成大器。”
郑贤智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他说得对，龙墓底下肯定不简单。”
接下来的十几天，郑贤月和郑贤智几乎没怎么开口，只在林间轮流调息、观察动静。
白天，他们借着树叶的遮挡盯着下方人群，看各方势力暗自划分地盘、互相试探。
夜里，便靠在树杈上闭目养神，只留一人警惕周围的灵力波动。
随着阵法打开的日子越来越近，赶来的修士也越来越多。
原本还能勉强容纳人的旷野，如今连插脚的地方都快没了，黑色夜行衣层层叠叠，连远处的山坡都被占满。
人多了，冲突自然也多了——前几天有两拨散修因为抢一块能遮阳的岩石吵了起来，说着说着就动了手，灵光炸得周围的草木都焦黑一片；
昨天更甚，青木门和龙家的修士因为“谁该站在阵法口子附近”起了争执，金丹修士的威压直接震得周围低阶修士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打起来。
好在坐镇的元婴修士没坐视不管——龙家老祖龙烈率先释放出元婴中期的威压，声音像惊雷般在旷野上炸开：“想动手就滚出这里！谁要是敢在阵法打开前惹事，休怪我不客气！”
其他几位元婴修士也纷纷附和，周身灵力翻涌，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刚还剑拔弩张的双方瞬间蔫了，只能恨恨地瞪对方一眼，悻悻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郑贤智趴在树杈上，看着下方暂时平息的人群，低声对郑贤月道：“元婴修士这是怕有人提前闹起来，耽误了取龙源的事。不过这么多人挤在这儿，等阵法一开，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
郑贤月淡淡道：“不管他们怎么乱，咱们按原计划形式，避开人群，哪怕后一点进去也可以。”
郑贤智点头应下，目光又转向远处——夕阳下，还有不少修士正朝着龙墓的方向飞来。
旷野上的人影越来越密，空气中的紧张感也越来越浓，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只等阵法打开的那一刻，便会彻底爆发。
……
正午的日头悬在头顶，热浪裹着灰黑雾气，让旷野上的人群更显焦躁。
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穿透嘈杂——是位身着青灰道袍的元婴修士，周身灵力如淡金色浪潮般铺开，压得低阶修士们纷纷低头。
“时辰到了。”他抬手扫过全场，目光在龙烈等百位元婴修士身上短暂停留，“我等联手开启大阵，所有人均可入内。
记住，只有七天，七天后阵法自封，届时未能出来者，后果自负。”
人群瞬间安静，连风吹过树叶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那修士顿了顿，补充道：“墓中除龙源归各势力共同处置外，其余灵物、法器，无论阶位高低，谁先得手便归谁所有——我等元婴修士，绝不插手争抢。”
这话像颗火星落进油锅，旷野瞬间炸开。“真不抢？那要是找到高阶灵器……”
有散修激动地攥紧法器，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捂住嘴，可眼底的贪婪藏都藏不住。
郑贤智趴在树杈上，能清晰看见各家子弟们交换的眼神，那些元婴虽没说话，却悄悄传音，显然对“不抢”的承诺并未全信。
“动手！”随着青灰道袍修士一声低喝，上百位元婴修士同时动了。
他们呈环形散开，掌心齐齐对准峡谷底部，各色灵力光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赤红的火灵力、莹白的冰灵力、墨绿的木灵力交织在一起，穿透灰黑雾气，让整个峡谷开始震颤，碎石顺着岩壁滚落，砸在人群中引发阵阵低呼，却没人肯往后退半步。
郑贤月侧头对郑贤智低声道：“别凑第一波热闹，等灵力稳定些再进。”
她话音刚落，峡谷底部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白光，浓郁的灵气如潮水般涌来，带着淡淡的龙涎香，连树林里的野草都开始疯狂生长，叶片上凝结出细小的灵晶颗粒。
“好浓的灵气！里面肯定有千年灵草！”人群里有人大喊，原本按捺的修士瞬间躁动。
低阶修士们挤着往前冲，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混着粗重的喘息；金丹修士则祭出飞行法器，踩着灵光往峡谷口挪。
郑贤智趁机拉着郑贤月往峡谷方向后方挪。就在这时，峡谷底部的白光逐渐成形，化作一道十丈宽的光门，门内灵气翻滚，隐约能看见错落的石殿轮廓。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声“冲啊”，修士们如潮水般涌向光门，法器碰撞的脆响、灵力爆发的轰鸣瞬间响彻旷野，连元婴修士们布下的灵力屏障都被这股热潮冲得微微晃动。
郑贤月带着郑贤智往光门掠去时，下方的喧闹已淡了大半——大部分低阶修士早已涌入，只剩零星几个金丹修士在光门边缘徘徊，似乎还在观察动静。
郑贤智低头望去，光门内的灵气像流动的白雾，裹着细碎的灵晶颗粒往上飘，连他袖口的布料都被染得泛着微光。
“别分心，注意周围灵力波动。”郑贤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青色的符光将两人裹住，避开了最后几位金丹修士的视线。
刚穿过光门，郑贤智便觉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胸口的灵力气旋竟自主运转起来，连之前调息时没补满的灵力都在快速充盈。
可这舒适感没持续多久，他心头的不安就像潮水般往上涌，却让他觉得脊背发凉。
两人落下时，脚边的碎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郑贤智刚站稳，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成片的断壁残垣在灵雾中若隐若现，青黑色的城砖上还留着刀剑劈砍的痕迹，几根一人粗的石柱歪斜地插在地上，柱身上雕刻的龙纹虽已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的繁复与威严。
“这城池……至少有上万年历史了。”郑贤月抬手拂过身旁一截断墙，蹭下的尘土里竟掺着细微的灵气，“看城郭的规模，当年应该是座修仙大城，不知为何成了废墟。”
不远处传来修士的惊叹声，几个筑基修士正围着一块嵌在墙里的青铜残片争论，还有人拿出法器试图将残片撬下来。
郑贤智目光扫过废墟深处，隐约看见一座半塌的门楼，门楣上刻着两个残缺的古字，虽认不出具体含义，却透着一股厚重的压迫感。
“小心点，这里的灵气不对劲。”郑贤智突然拉住正要往前走的郑贤月，指了指地面——那些看似普通的碎石缝里，正渗出极淡的黑色雾气。
“魔气？”郑贤月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她抬手祭出长剑，泛着的灵光在触到那缕黑气时，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灰雾。
“难怪我总觉得灵气里藏着股阴寒，原来是掺了魔气——这龙墓底下，恐怕不止有龙源那么简单。”
她话音刚落，郑贤智突然攥紧了腰间的剑柄。归林剑的剑鞘微微发烫，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主人，我感应到山河钟碎片的气息了！”
“真的？”郑贤智急忙传音追问：“翠?，你能确定吗？碎片在哪个方向？”
“错不了，那气息和其他山河钟碎片一模一样。”翠?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就在东边！”
“十四姐，我们先去东部看看。”郑贤智急忙说道。
郑贤月的眉头还拧着，仍在驱散周围零星的魔气，听见郑贤智的话，她抬眼望向东边的断壁——那里灵雾更浓，隐约能看见半塌的殿宇轮廓。
“也好，先去东边看看，顺便摸清魔气的来源。”她收回灵力，将长剑归鞘，“小心些。”
两人顺着断墙往东边走，脚下的碎石不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却被远处的动静盖过。
刚绕过一截歪斜的石柱，便听见前方传来修士的惊呼：“是万年龙血参！这可是能助元婴修士修炼的灵药！”
随后便是法器碰撞的脆响。郑贤智和郑贤月对视一眼，悄悄绕到一块残破的影壁后探头望去。
只见三个金丹正围着一株长在断墙缝隙里的紫心草争夺，草叶泛着莹紫的光，周围的灵气都比别处浓郁几分。
其中一人祭出长刀，刀光劈向旁边的修士，另一人则趁机伸手去摘紫心草，却被第三人用藤蔓法器缠住了手腕。
“这草是我先发现的！”持长刀的修士怒吼着，灵力灌注在刀身上，劈出的气浪将周围的碎石都掀飞起来。
可他刚要得手，一道火焰突然从斜侧袭来，将他的长刀逼退——是天火阁的修士，不知何时也循着眼药草的气息赶来，周身裹着赤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