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照到华玦脸上,他浓睫扇了扇醒来,手往旁边一摸,空的,不禁蹙眉。
“吉祥?”
没有回应。
他坐起身,莫名觉得心慌。
下床,摸到衣架,穿上衣服,依着熟悉的方位慢步走出卧房。
“摄政王。”安青走过来。
华玦心里一惊,连忙将头转向他:“你怎么在这里?吉祥呢?为什么没有跟着她?”
安青沉吟片刻:“她身边有阮天泽陪着。”
“什么意思?”
“她去扶桑战船上和林宗严交易。”
华玦失神的眸子瞪起,切齿道:“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这一定是陷阱!”
安青看着他焦急的神情,安慰他:“白墨天的舰船在周围护航,身边有阮天泽和禁卫军,不会出事,大不了交易不成。”
“陷阱要是这么好破,就不叫陷阱了。”
华玦手紧紧握拳,呼吸急促,伸手准确抓住安青的手臂:“带我去军机处。”
刚走两步,他停住脚步,转头问他:“最近吉祥刚收的那个内臣,也住在王府的,给我找来,我有话问他。”
安青对身边侍卫点点头,不多时,侍卫将方千越带来。
方千越紧张地站在华玦面前。
华玦虽然失明,但是高大的身形和威严的眉目依然让方千越连忙低下头,嗫嚅:“摄政王殿下。”
“吉祥和林宗严的交易,是不是和你商量过,你究竟是谁?”
“我……做过旧帝的暗线,在扶桑潜伏过几个月。”
方千越没敢全然说出。
“暗线不可能知道太多林宗严的事,你又无法进入朝堂后宫。”华玦一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襟,将他拉到近前:“不说实话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我还做过林宗严的暗线,为他做过事……”
方千越吓得浑身颤抖,这种事情在军队中,是要被军法处置的,无论在旧朝还是在内阁,吉祥能饶他,摄政王可不一定。
果然,华玦面色阴沉,顿了片刻:“给安青下催情药的是你?”
对方惊惧地看着他,又将祈求地眼神投向安青。
安青眼眸闪了闪,对华玦说:“这件事吉祥已经知道了,也严惩了他,看在他将功补过,帮吉祥和林宗严周旋的份上,没有再追究他。”
华玦浓睫低垂,将头微微向他一侧,冷冷说: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王,一字疏漏,本王杀了你。”
方千越结结巴巴地说完,冷汗已经浸透衣衫。
华玦正在思虑,容瑾带着叶川从回廊快步走过来,看到三人情景,愣了片刻,连忙说:“不要管这些了,你们扶着摄政王跟我进来说话。”
几人回到外厅,容瑾扶着华玦,将他按在椅子里,然后将一个药盒放在他掌心:“你试试这个。”
华玦浓眉紧蹙,迟疑片刻,将药盒打开,放在鼻底嗅了嗅,眉心一震。
容瑾看着他的神色说:“吉祥刚刚派人送来的,我和叶川查过了,是对症的药。”
华玦并没有表现出开心,他眉头依然紧锁,问:“交换条件是什么?”
“禁卫没有说。”
华玦将药盒慢慢放在桌子上,缓缓说:
“那就是吉祥没有让他告诉我,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她先把药送来,再想如何脱身。”
几人互相看了看,容瑾思虑片刻:“这药会不会有问题?”
“若是有问题,说明林宗严还留有余地,若是没有问题,说明他势在必得,吉祥就危险了。”
容瑾连忙说:“你服了这药,两个时辰一定会复明。”
“药中是不是有安眠成分?”华玦问。
容瑾和叶川对了对眼神,点点头:“有,一昼夜就会消除。”
华玦点点头:“虽然是对的配方,却让我昏睡一昼夜,林宗严一定在今晚对吉祥下手。”
几人大吃一惊,看向华玦。
华玦薄唇紧紧抿起,冷白的面颊显得眉眼越发黑沉,低低说出:
“将药送回去,让她回来。”
容瑾有些迟疑,他柔声说:“还有别的办法吗?这是吉祥对里的一番心意。”
华玦眉眼焦急冷峻,将手伸向容瑾,容瑾连忙握住他的手。
“容瑾,这件事我觉得心里没底,抓也要把她抓回来!”
容瑾只得点点头。
碧蓝海面,战船像巨兽,露出脊背。
甲板上站满两国士兵,船舱的客厅中,陈吉祥和林宗严相对而坐,默默无语。
陈吉祥侧头看了一眼舱门,有点沉不住气,想让禁卫再去问问,岸上回信了没有。
“陛下不必担忧,我的药一定没有问题,我期待今晚和陛下共度良宵。”
林宗严的嗓音带笑。
陈吉祥将头转回来,瞥了他一眼,心想他一个天阉,想和自己共度良宵,是怎么想的,他的天神真是害人匪浅。
她眼角眉梢带出来一丝戏谑,还是被对方看出来了。
“陛下在嘲笑我吗?”
陈吉祥连忙正了正神色:
“林国主何出此言?”
林宗严将双手放在桌面上,声音曼妙阴柔:
“陛下觉得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占有吗?”
陈吉祥挑挑眉,觉得这种话题和他说不着,并且她马上想到了华玦,继而想到他沁着汗的脊背,连忙垂下眼帘咽了咽喉咙。
他一个天阉肯定不知道其中滋味,也懒得和他说些云里雾里的酸话,索性不语。
“听闻陛下的内阁都是英俊孔武之人,我上次送去的两位武士您不满意,退了回来。”
他的嗓音带着嘲讽,陈吉祥抬眸瞅了他的面具一眼,唇角冷勾:“你让人给朕的侍卫下药,这笔账我们容后再算。”
“那件事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迫不得已,希望陛下不要介怀。”
陈吉祥哂笑:“在京城旧朝中,用催情药最多的,就是宦官。”
果然,林宗严噤了声,虽然看不到面容神情,却明显脊背僵硬了,陈吉祥舌尖顶腮,将眼眸转开。
一个武士走进来,在林宗严耳畔轻声说了几句,林宗严肩膀微微一动,明显有些惊慌。
远处,白墨天正驾驶战船靠近,华玦让他归还药,务必将陈吉祥带回。
武士出去了,林宗严又将双手放在榻桌上,嗓音略带暗哑:“陛下,我说过,落子无悔。”
陈吉祥疑惑地看着他的面具。
林宗严的手忽然一拍榻桌,陈吉祥觉得身边的一切突然下沉,堕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