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洛华苑。
晨露未曦,疾风踏着沾满晨雾的青砖,疾步而来。
昨夜早早赶走了那人,苏时瑾早早睡下了。
今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
如今,正在院中修剪一株红梅,金剪“咔嚓”一声截断枯枝,恰与脚步声重合。
“县主。”疾风单膝跪地,“杜钦死了。”
剪刀悬在半空,一滴露珠顺着刃口滑落。
苏时瑾唇角缓缓扬起:“怎么死的?”
“浑身溃烂而亡。”疾风压低声音,“临死前抓烂了自己下身,郎中说是……花柳病入髓。”
红梅枝头剧烈晃动,惊飞几只麻雀。
苏时瑾转身时,眼底映着朝霞的血色:“凌黛!去把你姐姐的牌位请来。”
……
小佛堂。
凌黛捧着乌木牌位的手在发抖,上面刻着“凌绯之灵位”五个小字。
“姐姐你看。”凌黛将牌位端正,放在供桌上,又摆上一碟新蒸的芙蓉糕,“小姐给您报仇了。”
苏时瑾执三炷香,青烟袅袅中浮现处凌绯的脸。
一年前,凌绯为护她,被杜钦一枪穿胸,血溅了三尺高。
“凌绯,你可怨我?可曾后悔?”她将香插入炉中,指尖抚过牌位,“若有来生,你一定要投个富贵人家,莫再走今生的路。”
凌黛红了眼眶:“小姐,姐姐不会怨你,也不会后悔。”
“我倒是希望她怨我。”一滴清泪,从苏时瑾眼角滑落。
……
南宫鸿煊翻窗进来时,苏时瑾正在灯下看账本。
“听说杜钦死了?”他从背后拥住她,嗅到发间淡香,“你下的毒?”
苏时瑾合上账本:“他是你的人,你这是来责备我了?”
南宫鸿煊摇头:“他哪算我的人,不过是听他姐姐话,帮过我几次忙罢了?”
“兰妃的吩咐?”苏时瑾白了他一眼,呲笑一声,“你还真能招蜂引蝶?”
苏时瑾将账本重重合上,脸上一片冰冷。
“招蜂引蝶?”南宫鸿煊低笑,指尖挑起她一缕青丝,“阿瑾这是……吃醋了?”
苏时瑾偏头避开,发梢扫过他手背,像只傲气的猫儿:“殿下想多了。”她起身往内室走,“不过是嫌脏。”
只要是唤他“殿下”,就表示这人生气了。
玄色身影一闪,南宫鸿煊已挡在珠帘前。
他解了玉带,衣襟大敞。
他抓过她手腕,将掌心按在自己心口,“这里……只装了阿瑾一人。”
掌下肌肤滚烫,心跳声震得她指尖发麻。
苏时瑾想抽手,却被他带着往下滑。腹肌线条分明,再往下……
“南宫鸿煊!”她耳尖瞬间烧红,“你……”
“嘘——”他将她一把抱起,大步走向窗边案几。
账本笔墨被扫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她被按在紫檀木案上。
夜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雨丝透过半开的窗,打湿了她后背薄衫。
南宫鸿煊单手解开她腰间丝绦,外衫滑落,仅着小衣。
“别动。”他咬住她耳垂,另一只手提笔蘸了朱砂墨,“本王给你画幅画。”
笔尖游走锁骨,微微发凉,又有些发热。
苏时瑾身子一颤,想推开他。
那人却无耻地,点了她穴道。
他十分认真,一笔一画,花了一刻钟,才画好。
这才解开穴道,苏时瑾垂下眸子。
见锁骨处卧着一只振翅的凤,凤眼便是那一颗朱砂痣。
苏时瑾气得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你……你……有病吗?”
南宫鸿煊低笑:“多好看啊!阿瑾,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苏时瑾气得很,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屑呢!”
雨声渐密,凤纹被汗水晕开些许。
苏时瑾翻身将他反压,抽出发间金钗蘸墨:“礼尚往来。”
金钗尖划过胸膛,南宫鸿煊闷哼一声。
她画得极慢,笔笔都是缠绵的云纹,是一枝并蒂莲。
“阿瑾……”他声音哑得不成调,“你可知并蒂莲什么意思?”
苏时瑾扔了金钗,指尖点在他唇上:“自然是知晓的。”
南宫鸿煊捏住她腰,笑得贱兮兮的:“原来,阿瑾只想同我,白首偕老。”
苏时瑾眸子微闭,十分乖顺地伏在他胸口:“嗯,我只想你,日日相守不分离。”
南宫鸿煊眸色骤深,猛地扣住苏时瑾的腰肢。
就在他俯身刹那,怀中人却如游鱼般滑脱。
苏时瑾足尖点地,转眼间便穿好外衣,退至珠帘外。
“阿瑾——”南宫鸿煊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暗哑。
苏时瑾回眸一笑,指尖轻勾:“殿下不是自诩轻功卓绝?”
话音未落,人已闪出内室。
玄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追出。
雨幕中,两道身影在回廊间追逐。
苏时瑾发髻松脱,青丝泼墨般散开。
她足尖轻点栏杆,翻身跃上屋顶时,腰间丝绦正巧被南宫鸿煊攥住。
“抓到你了。”他气息不稳,将她抵在飞檐翘角处。
雨水顺着两人交缠的发梢滴落,在瓦片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苏时瑾微微仰头,舌尖舔过他喉结:“你确定?”
南宫鸿煊呼吸一滞,就在这瞬息间,苏时瑾袖中滑出一枚银针,精准刺入他颈侧穴位。
针尖沾了迷药。
“你……”他瞳孔骤缩,身形晃了晃。
苏时瑾顺势扶住他,将人缓缓放倒在青瓦上。雨丝模糊了视线,南宫鸿煊看见她俯身时,那一双浅褐色秋水眸格外亮。
“阿瑾……”他艰难抬手,指尖擦过她唇角,“打不过就……下药……太赖皮……”
苏时瑾笑着替他拢好散开的衣襟:“管用就好。”指尖在他眉心一点,“好好睡一觉。”
南宫鸿煊还想说什么,却见那嫣红唇瓣一张一合,依稀是句“梦里见”。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感觉有人轻轻吻了他眼皮,带着雨水的凉意。
“冷锋,给你主子弄走。”
……
次日,二月初九。
杜府笼罩在一片惨白中。
南宫鸿煊今日一早,特地接了苏时瑾,一同来杜府吊唁。
苏时瑾指尖在他掌心轻挠:“昨夜,殿下睡得可好?”
南宫鸿煊凤眸微眯,颈侧银针刺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托阿瑾的福,做了个一夜的……”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春梦,梦见阿瑾在温泉池里……”
话未说完,腰就被狠狠拧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