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鸿煊坐在榻边,指尖虚虚描摹着她的睡颜。
窗外日影西斜,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金光。连细微的颤动,都看得分明。
“唔……”她突然蹙眉,无意识地往锦被里缩了缩。
南宫鸿煊立即伸手,轻拍她后背,直到呼吸重新变得绵长。
苏时瑾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时,正对上南宫鸿煊专注的目光。
他竟还穿着那件半湿的中衣,衣襟大敞着露出结实的胸膛,上面两排牙印已肿了起来。
“看什么看……”她慌忙扯过锦被,却听见自己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南宫鸿煊低笑击掌。
下人们立刻捧着食盒,鱼贯而入。
他盛了碗山药红枣羹,舀起一勺吹了吹:“先暖暖胃。”
苏时瑾刚要接,却被他避开:“我喂你。”
瓷勺碰着唇瓣,甜香绵软。
她小口啜饮,耳尖又悄悄红了。
她抬眸,见他一点要去换衣服的意思都没。
只能开口:“去换身衣裳去,你这样污了我的眼。”
南宫鸿煊闻言低笑,指尖在她唇瓣轻抹:“嫌我污眼?方才咬得最欢的可是你。”
话虽如此说,却还是起身去了内室。
苏时瑾望着他,目光落在那两排泛红的齿痕上。
她咬得确实狠了些,可谁让这人……
想到马车里的荒唐,她耳根又烧了起来。
不过眨眼间,他已换了身月白锦袍。
他很少穿月白色,今日这样穿,倒是少了几分妖孽气息。看上去,倒添了几分仙气,只那一双凤眸还是邪气不减。
“看呆了?”他俯身捏她鼻尖,“方才不是嫌污了眼?”
苏时瑾拍开他的手,却被吻住指尖:“阿瑾喂我。”
“自己没长手?”她瞪他,却还是舀了勺杏仁酪。
南宫鸿煊就着她手啜饮,舌尖故意扫过勺沿:“甜。”
凤眸里漾着的,是一种餍足。
待喝了杏仁酪,南宫鸿煊嘴角微微上扬:“阿瑾这般体贴,我也得表示表示。”
未等苏时瑾反应,便含住了那一处殷红,事后还说了一句:“真甜,这山药羹果真好吃。”
……
日暮时分,这人终于肯送苏时瑾回府。
刚踏出垂花门,忽见回廊尽头闪过一抹桃红身影。
那女子提着食盒款款而来,在十步外突然“哎呀”一声,整个人往南宫鸿煊方向栽去——
“殿下当心!”
南宫鸿煊揽着苏时瑾,旋身避开,任由那女子摔在青石板上。
食盒翻倒,精致的荷花酥滚了满地。
“云瑶姑娘。”冷锋上前半步,声音发冷,“殿下有客,你且退下。”
那叫云瑶的姑娘却不动,一双水眸直勾勾盯着南宫鸿煊:“奴婢特意做了荷花酥,想送殿下尝尝。”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
苏时瑾这才看清来人。
桃红襦裙配着鹅黄披帛,发间一支并蒂莲钗。
眉眼间与她有三四分相似,只是那双眼太过媚俗,生生折损了原本清丽的容貌。
“滚!”南宫鸿煊语气森冷,手臂却将苏时瑾搂得更紧。
云瑶脸色煞白。
这才注意到,被紧紧拥在怀中的苏时瑾。
她穿了一身月白暗纹襦裙,腰间束着浅碧色丝绦,整个人如初春新雪般清冷剔透。
云瑶的视线,不由自主黏在那张脸上。
苏时瑾生得极白,此刻被暮色染了层薄红,更显得唇角美人痣艳得惊心。
眼尾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偏生眸光清凌凌的,像初融雪水浸着猫眼石。
明明最素净的打扮,偏让人想起雪地里怒放的红梅。
清极艳极,反倒比满园姹紫嫣红更灼人眼。
“看够了?”苏时瑾忽然开口。
声音也像浸了雪,凉丝丝刮过云瑶耳膜。
云瑶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她看痴了。
她知晓,怀中女子是谁,因她能来熙王府,也是因像她的缘故。
她慌忙低头:“县主,奴婢、奴婢只是……”
“只是学了个四不像。”南宫鸿煊冷笑。
苏时瑾俯身:“眉要描得淡一些。”她指尖虚虚划过云瑶眉毛,“唇脂太艳……”
一缕幽香,掠过云瑶鼻尖。
一股淡淡的沉水香,还夹杂着一丝雪松香。
“赝品终究是赝品。”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让云瑶如坠冰窟。
她终于明白,为何熙王从不多看自己一眼?
苏时瑾眼波流转间的风华,岂是她能模仿的?
“还不滚?”冷锋冷声呵斥。
云瑶仓皇退下时,听见南宫鸿煊正低声道:“厉王府送来的玩意儿,我连正眼都没给过。”
苏时瑾轻笑:“长得倒有几分像我。”
“东施效颦。”他嗤笑,将她打横抱起,“看够了戏,该回家了。”
……
“废物!”南宫晖摔了茶盏,“一年了,都近不了他的身?”
云瑶跪在地上,身上沾满茶渍:“奴婢无能……”
“你自己说,还要多久?”
“奴婢无能,恐不能完成主子交代的。”
“既无能,便没必要活在世上。”
话音未落,云瑶倒下,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
珍馐楼,二楼雅间。
秦竹倚在窗边,手中白玉杯已不知空了几回。
窗外月色如洗,映得他清俊的侧脸,愈发苍白。
“公子,不能再喝了……”小厮秦墨忧心忡忡地劝道。
秦竹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杯沿:“醉了好,醉了便不会想她了。”
他生得眉目如画,气质清雅如竹,是秦阁老最疼爱的幼子。
可此刻,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却蒙着一层阴翳,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墨画,晕开了满纸愁绪。
“太后给她赐婚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而我再也没机会了。”
秦墨低下头,不敢答话。
公子心中有人,是那位琼华县主,此事只有他知晓。
可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公子?公子原打算今年春闱,拔得头筹,再跟阁老提这个事。
不料,世事无常!
秦竹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一滴泪无声滑落。
“她终究……还是嫁给他了。”
定安伯府周岁宴上,他第一次见到苏时瑾,惊为天人。
只这一眼,他便沦陷了。
再次见她,是在文渊阁,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