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刚过,都城的空气里便弥漫着燥热,医道学堂的药圃却依旧清凉。沙苁蓉的花穗已经结出饱满的种子,红景天的叶片泛着油亮的光泽,最惹眼的还是那片雪域碧玉莲,紫蓝色的花朵在烈日下开得愈发繁盛,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淑妃正坐在药圃旁的凉棚下,将晒干的碧玉莲种子装进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上面还系了根红绳。“这些种子得放在阴凉处,”她对帮忙的医童说,“等入秋了分给各州府,让他们按我说的法子储藏,明年开春就能种。”
医童捧着陶罐,好奇地问:“淑妃娘娘,这碧玉莲真的能在北疆种活吗?木合大人来信说,那里的风跟刀子似的。”
淑妃笑了,指尖划过罐身的纹路:“能活的。赤松王子说,雪域的风比北疆还烈,碧玉莲在那里都能扎根,只要咱们用心护着,在哪都能开花。就像人一样,看着娇弱,其实韧劲着呢。”
正说着,阿依慕带着一个穿着藏青色僧袍的医者走进来。医者背着一个巨大的药篓,里面装满了红景天、雪莲花等雪域药材,脸上晒得黝黑,眼神却格外清亮。
“淑妃,给你介绍一下,”阿依慕笑着说,“这位是吐蕃赞普派来的巴桑医者,擅长用温泉疗法和草药配伍,特意来学堂交流半年。”
巴桑双手合十,用略显生硬的瑞国话说:“见过淑妃娘娘。久闻娘娘种草药的本事,巴桑佩服。”他从药篓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上面布满细密的孔洞,“这是雪域的药石,泡在水里能析出矿物质,配着瑞国的艾叶煮浴,治风湿痹症比温泉还方便。”
淑妃接过药石,放在手心掂了掂,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带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陈爷爷说的温泉特质很像。若是把这石头磨成粉,掺进药膏里,是不是也能治冻疮?”
巴桑眼睛一亮:“娘娘聪慧!在吐蕃,我们就是这么做的。药石粉配着红景天膏,涂在冻疮上,三天就能消肿。”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药石的用法聊到草药的储存,从雪域的种植技巧聊到瑞国的炮制方法,连阿依慕都插不上话。她看着淑妃侃侃而谈的样子,忽然觉得,那个曾经需要依附他人认可的女子,早已在草药的滋养下,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模样。
此时,陈松和罗桑大师正带着各州府的医者在诊室研讨医案。案几上摆着一卷《北疆寒症图谱》,上面是木合派人送来的,详细记录了北疆常见的冻伤、风寒等病症,还画着牧民们用沙苁蓉和青稞御寒的法子。
“你看这例冻伤合并感染,”陈松指着图谱上的画像,“木合用火焰花精油清创,再敷上红景天膏,竟比咱们用的凡士林膏见效快,可见异域药材确实有独到之处。”
来自徐州的吴药姑点头:“老姐姐我也觉得,就像这青稞,在徐州种了半年,不仅能做药膳,磨成粉掺在药膏里,还能保护伤口不结痂太快,真是个宝。”
巴桑恰好走进来,闻言放下药篓:“青稞在吐蕃是主食,也是药材。我们用青稞酒泡雪莲花,能治关节痛,比单纯喝酒管用多了。”他从药篓里拿出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暗黄色的酒液,“这是我带来的雪莲花青稞酒,送给各位尝尝。”
众人分着尝了尝,酒液辛辣中带着淡淡的药香,喝下去浑身都暖和起来。周杏林咂咂嘴:“好酒!比咱们青州的米酒烈,却多了股清劲。回头我试试用这酒泡瑞国的独活,看看能不能治老寒腿。”
罗桑大师合掌道:“这就是医道交流的妙处。你带一点,我添一味,就能碰撞出更好的法子。”
正说着,李德全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加急信件,脸上带着焦急:“娘娘,北疆急报!木合说那里爆发了风寒,不少将士和牧民都病倒了,症状是高烧不退、咳嗽不止,他们带的药不够用了!”
阿依慕心中一紧,连忙接过信件。木合的字迹比往日潦草了许多,显然情况紧急:“……风寒来得蹊跷,吃了寻常的麻黄汤不管用,将士们咳得夜里睡不着,求娘娘速派医者送药……”
陈松眉头紧锁:“听着像是‘时疫’,得赶紧配药送去。巴桑医者,吐蕃可有治这种风寒的方子?”
巴桑沉声道:“雪域也有类似的疫病,我们用红景天、雪莲花和牦牛肉煮汤,能退烧止咳。只是瑞国没有牦牛肉,怕是得换一味药材。”
淑妃忽然开口:“用瑞国的羊肉代替行不行?羊肉性温,能补气血,和红景天配伍,应该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阿依慕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再加上陈爷爷的‘麻杏石甘汤’,中西医结合,既能解表,又能扶正。”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陈松开方子,巴桑调配雪域药材,淑妃指导医童们打包红景天种子和青稞粉,吴药姑则让人准备羊肉干,方便在路上携带。
赤松王子听说北疆有难,主动请缨:“我去送药!我熟悉北疆的路况,还能教他们吐蕃的御寒法子。”
林羽得知消息后,立刻派了二十名禁军护送,又调拨了十车药材和食物,让他们连夜出发。临行前,阿依慕将一包碧玉莲种子交给赤松王子:“这是淑妃特意选的耐寒种子,让木合种在北疆的医馆周围,说不定能给将士们添点念想。”
淑妃也递上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我画的草药种植图谱,北疆的土壤和气候都标好了,让木合按图种,准没错。”
赤松王子郑重地接过,翻身上马:“娘娘放心,我定把药送到,把话带到!”
看着车马消失在夜色中,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淑妃望着北疆的方向,轻声道:“希望他们能平安到达,希望将士们能快点好起来。”
阿依慕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会的。木合坚韧,赤松聪慧,还有这么多好药材,一定能渡过难关。就像这碧玉莲,再恶劣的环境都能扎根,咱们的医者和将士也一样。”
回到学堂时,已是深夜。诊室的灯还亮着,巴桑正在整理雪域的疫病防治图谱,陈松则在修改药方,罗桑大师在一旁帮忙标注草药的配伍比例。淑妃泡了一壶合欢茶,给每个人端了一杯:“喝点茶暖暖身子,熬夜伤神。”
巴桑接过茶杯,眼中满是感激:“淑妃娘娘有心了。在吐蕃,只有最受尊敬的医者,才能得到这样的礼遇。”
淑妃的脸颊微红,轻声道:“医者都在为北疆的事操心,我做这些算不了什么。”她看着案几上的图谱,忽然道,“巴桑医者,你说雪域的药石能不能磨成粉,掺在口罩里?将士们戴上,或许能防风寒。”
巴桑拍了下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药石的矿物质能杀菌,配着瑞国的棉布口罩,肯定管用!”
众人又忙碌起来,连夜赶制药石粉口罩,准备让后续的车马送去。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疲惫中却透着坚定。
淑妃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她曾以为,深宫的宠爱是人生的全部,如今才明白,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彻夜忙碌,这种被需要、被信赖的感觉,比任何宠爱都更踏实,更温暖。
属于林羽与三千嫔妃的故事,在这个焦灼而充满希望的夜晚,继续书写着担当与成长。阿依慕知道,北疆的风寒终会过去,就像严冬总会迎来春天。而他们播下的种子,无论是红景天、碧玉莲,还是医者间的情谊、人心间的信任,终将在北疆的土地上扎根、发芽,绽放出最坚韧的花。
夜色渐深,学堂的灯依旧亮着,像一颗指引方向的星辰,照亮着通往北疆的路,也照亮着每一个为医道济世而坚守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