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同时是个很聪明的人,懂得蛰伏心底的恶意,若非遇到机遇,他可能会十五年如一日的恭顺。
用那伪装出来的姿态,以周和宜马首是瞻。
可偏偏,天道出现了bug,这个世界多了一本不该存在的功法,可以移形换貌。
宋良一觉醒来,那本功法就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大喜过望,野心如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和自己是同样的人。
野心勃勃,即便已经位高权重,却也向往着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于是,他勾起自己父亲心中所有的恶欲。
包括慧贤皇贵妃的死,都是宋良一手计划的。
他也想让周和宜死。
偏偏在最后一刻,动了邪心。
他不仅想让周和宜死,更想让这个曾经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死得凄惨,死得狼狈!
他要他在自己脚下痛哭求饶!
就像反派死于话多一个道理。
他要是干脆果决,一击毙命,也不会如今留下这个隐患了。
…
宋府。
光线幽暗的书房中,残烛将熄未熄。
男子攥紧狼毫,指节泛白,眼角眉梢的阴鸷被黑暗揉碎,融成深潭下翻涌的暗流。
宋良盯着跪在面前的黑衣人,“这么久了,还没找到?!”
暗卫冷汗涔涔,“那处定有蹊跷!人明明就消失在玉上山,可山脚连脚印都没留下半枚,活人就这么生生消失,就像是被凭空抹掉的踪迹……”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里,死寂瞬间填满整间屋子。
窗外风声都遁了形,唯有沉默如潮水漫过每一寸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过去多久,宋良才终于开口,冷冷一笑,“无妨,大局已定,待计划落成,晾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暗卫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他。
烛火明明灭灭,将少年的面容割裂成明暗两面,阴影中的眉骨与记忆里的轮廓重叠,让人猛地晃神。
究竟是自己看花眼,还是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唯有神情截然不同。
眼前人眉峰拧着化不开的阴鸷,瞳孔深处翻涌着毒蛇吐信般的狠厉。
而记忆里的身影永远身披霁月光风,举手投足间洒落的皆是朗润清辉,如同寒夜高悬的皎皎月华。
就在这时。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想必很快该尊称一声太子殿下了。”
“谁?!”宋良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
抬眼刹那,呼吸骤然凝滞。
只见房梁之上,赤足少女垂落的双腿轻晃,腕间系着一根红绳,昏黄烛火在她脸上流淌,映得那双桃花眼泛着妖异的光,眼尾的朱砂痣似滴血,美得惊魂动魄。
她眉眼含情,却又透着冷意,唇角微勾,容颜美得妖异又危险。
宋良很快清醒过来,眼神渗透出杀意。
她刚刚的话,分明是知道自己的计划。
可是那个计划,除了父亲和自己的亲信,绝对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少女轻笑,“小东西,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能帮你的人。”
-
直播间。
大多数观众都在看周和宜的情况。
身为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子,对每一个任务者来说都是重中之重,他们的任务几乎都是环绕气运之子的。
即便是他们见过不少落魄的男主,看到周和宜也是心头一颤。
【放过我们男主,有什么冲我来!】
【这男主也太惨了!他一直醒着啊,好像一直在听外面的声音,是在等着我们主播回去吗?】
【我觉得他八成是对主播动心了,你听我分析,荣庆给他换药他不肯,哄也哄了劝也劝了,就是犟得跟头驴一样,主播一来他就听话了,你说说……】
【主播,快疼疼这个小可怜!】
【呜呜呜我要碎了!这个男主真的好可怜,主播我给你送钱,你能不能给他买点能重塑经脉的丹药?】
【用户‘小小小可爱’送出价值金豆豆‘旋转华尔兹’!】
一个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
吸引了格夏的注意力。
格夏挑了挑眉头,没说什么。
荣三和荣庆还在担心外面那些人闯进来。
最近一波又一波过来试探的人太多了。
他们在这的消息绝对不可能泄露出去。
能够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拥有这些能力的只有时空管理局的任务者。
格夏想了想,“不用管,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武林大会在即,他们抵达青泽城要一个多月,该上路了。
格夏将熬好的药倒进药碗里,端着碗转身进屋。
周和宜难得还醒着。
之前那双眼睛像是蒙尘的古镜,映不出半分生机,只剩绝望与麻木凝成的霜。
此刻却燃起猩红火焰,复仇的渴望如燎原野火,将眼底的死寂烧成足以焚烧一切的炽烈锋芒。
格夏在床边坐下,周和宜眼神焦急,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格夏笑了笑,“别急,复仇需文火慢煨,我既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便不会半途松手,待时机成熟,这血债,定会有人加倍偿还。”
周和宜是迫不及待。
母妃七窍流血倒在榻上的惨状,日夜在他眼前回放。
那些凶手明明沾满血腥,却披着伪善的面皮在人前假惺惺落泪,将真相捂得严严实实。
这份剜心之痛,他如何能忍?!
可对上女子温润宁静的眼眸,他终是忍下来了。
确实,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来。
格夏将药放凉,用勺子慢慢喂给他。
暮色漫过窗棂,将时光滤得清透安宁,连空气里都浮着静谧的意味。
自那场腥风血雨过后,周和宜心态从未这么平和过了。
目光忍不住细细描摹女子的眉眼。
他长居东宫,自小周旋于宫闱权谋,各色佳人如同走马灯在他眼前乱转。
可眼前这女子,让他觉得,原来真有惊鸿一瞥,可抵世间万千。
太子不免心绪复杂。
所以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女子声音如珠玉落盘。
周和宜一下怔住,对上女子的墨眸,头一次有种被洞悉的感觉。
游走朝堂多年,素来只有他洞穿人心,今日这种如芒在背的压迫感,竟是生平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