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子唐玉靖那只手即将挥下,侍卫们如狼似虎准备扑上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看今天,谁敢动曲小姐一根头发!”
一个冰冷彻骨,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寒冬惊雷,陡然炸响在书肆内外。
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地穿透了每一丝嘈杂,瞬间冻结了全场所有的动作。
所有人,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书肆门口,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道青衫身影。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孤松,面容平静似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寒芒乍现,如同万年冰渊裂开缝隙,冷冷扫过场内每一个蠢蠢欲动的侍卫。
目光所及,那些侍卫无不感到一股刺骨寒意自脊椎窜起,直冲天灵盖,仿佛被无形的利剑抵住咽喉,下意识地松开了按着刀柄的手,踉跄着向后跌退。
“李……李长风!”太子唐玉靖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但旋即被更深的羞怒吞噬。他强自挺直腰板,厉声喝道:“李长风!你想干什么?!本太子在此办案,缉拿散布妖言的逆犯,你敢阻挠不成?!”
来人,正是李长风。
他甚至未曾瞥太子一眼,目光如穿透迷雾的灯塔,越过重重人影,径直落在那背靠书架、脸色苍白、娇躯微颤,却依旧倔强地挺直着脊梁的曲妙音身上。
当捕捉到她眼底那劫后余生的惊悸,以及强忍的屈辱水光时,李长风眸中的寒意瞬间又凛冽了三分。
他无视太子的叫嚣,步履从容,宛若闲庭信步,分开挡路的侍卫,径直走向曲妙音。
那无形的气场宛如实质的墙壁,压迫得平日里骄横的东宫侍卫呼吸一窒,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不由自主地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他走到曲妙音面前,停下脚步,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一切动荡的力量:“妙音,没事了。”
简简单单五个字,听在曲妙音耳中,却堪比梵音仙乐。
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轰然破碎,无尽的委屈、濒临绝望的后怕,以及难以言喻的激动洪流般冲垮心防,让她鼻尖一酸,眼圈瞬间泛红。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硬块堵住,只能发出细微的哽咽。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用力的点头,眼中水光盈盈,倒映着的,全是他此刻宛若山岳的身影。
他竟然来了!
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深渊边缘,如同劈开黑暗的光,骤然降临!
而且,他为了她,竟不惜直面当朝储君,说出如此石破天惊的强硬话语!
这份毫不犹豫的维护,这份敢于硬撼东宫权势的担当,像一道炽热的暖流,汹涌地冲垮了她心中所有设防的堤坝。
一直以来,她倾慕他的才华,敬佩他的风骨,将他视为灵魂深处唯一的知音。
但此刻,一种更强烈、更炽热的情感破土而出,疯狂滋长——那是混合着滔天感激、全心依赖、无比崇拜和难以抑制的倾慕所交织成的复杂情愫。
“李长风!”太子见李长风竟完全无视自己,只顾着去安抚那个“卑贱”的伶人,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感觉储君的威严被践踏得粉碎,“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太子!还有没有王法!”
李长风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气急败坏的太子,语气淡漠如冰:“太子殿下,曲小姐刊印话本,合规合法,何来逆犯之说?
仅凭殿下臆测,便兴师动众,强封书肆,恐吓良善,这,就是太子殿下所言的王法?”
“《清婉传》蛊惑人心,鼓吹女子干政,就是大逆不道!”唐玉靖声色俱厉,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李长风,你别以为你立了些军功,封了个护国公,就可以目中无人,包庇逆党!你这护国公,不过是个闲职虚衔!
你吃的穿的,你的一切,都是朝廷所赐,是父皇的恩典!你敢对抗朝廷法度吗?!”
他声音越来越高,试图用身份和权势碾压,字句却透出一股外强中干的虚浮。
“朝廷法度?”李长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锐利如刀锋的嘲讽,“殿下今日之行,依据的是《大乾律》哪一条哪一款?可有陛下明旨?或是刑部、大理寺签发的公文?”
唐玉靖被问得喉头一窒,他今日行动,确实是凭一时之怒,并未经过任何正规程序,此刻被当面点破,顿时语塞。
李长风懒得再与他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出鞘之剑,周身气息为之一变:“我只知道,谁敢动我李长风的朋友,谁就要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浩瀚、宛如实质的恐怖气息,猛地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轰——!”
那并非简单的气势压迫,而是精纯至极的二十九境玄气悍然外放!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整个书肆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沉重了千百倍!
书架剧烈摇晃,书本“哗啦啦”如雨点般掉落一地。
那些东宫侍卫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体内玄气瞬间溃散,气血疯狂翻腾,在一片闷哼与惊呼声中,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般,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跌退,撞在墙壁、门框上,人仰马翻,乱作一团,个个面露骇然,看向李长风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连太子唐玉靖本人,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逼得连退三步,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仿佛看到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自沉睡中苏醒的太古凶兽,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他的皮肤,让他遍体生寒,灵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栗。
二十九境!这可是真正的大师级巅峰,距离那传说中超凡入圣的宗师之境,也仅有一步之遥!
放眼整个大乾王朝,能达到此境界者亦是凤毛麟角!这等实力,早已超越了人数堆砌所能抗衡的范畴!
“你……你敢对本太子动手?!”唐玉靖强忍着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色厉内荏地喝道。
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试图用储君的身份做最后一块遮羞布和护身符。
李长风目光如电,冷冷地锁定他,以及他身后那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侍卫,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决绝:
“殿下可以试试。”
“今日,谁敢再动曲小姐一下,无论他是谁的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斩钉截铁的冷酷,
“我,李长风,必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