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卡,是扳倒付清明的关键,也是他姐姐最不想回忆的不堪过往。
杨新民不知道姐姐会怎么选择,但他会尊重,大不了,再重新找证据。反正,付清远必须得进去!
在去找姐姐的路上,杨新民无数次想象冲进的派出所情景,他把内存卡拍在桌上,看到那个人渣被铐走。但每次都会有姐姐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别告诉任何人,算我求你......”
刚到超市门口,他就站定在那里,怎么都迈不动脚步。
现如今,冲货接近尾声,超市里人来人往,好几个人手上都拿着一袋衣服,从里面走出来,15块一件的优惠力度太大了,没有人想要错过。
杨新民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走到里面的柜台前,拿了两包烟和打火机,又走出了超市。
他不抽烟,但现在他想试试。
想用尼古丁,来暂时麻痹自己。
第一口烟吸得太急,灼热的气流冲进喉咙深处,触发了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他弯下腰,眼角逼出了泪水,手中那支烟却固执地没有掉落。
等到咳嗽平息,他直起身,抹掉眼泪。这次他小心得多,只让烟气在口腔里短暂停留,然后缓缓吐出。灰蓝色的烟雾在面前散开,像一层面纱。
第三口,他开始尝试入肺。烟气下沉的路径变得清晰可辨,像一股温热的细流,抵达胸腔深处时带来奇异的充盈感。这一次没有咳嗽,只有喉咙深处轻微的灼麻,以及随之而来的、眩晕般的松弛。尼古丁开始发挥作用,世界边缘似乎柔和了一些。
他靠在墙壁上,垂眼看着烟头明灭的红光。夹烟的姿势不知不觉变得自然,弹烟灰的动作甚至带着一点不经意的熟练。
当最后一截烟燃尽,过滤嘴微微发烫时,他才意识到整个过程如此短暂。他舔了舔嘴唇,尝到一丝苦涩的回甘。
从生涩到熟练,原来只需要一支烟的时间。
紧接着他抽了第二根、第三根......无数根,从白天到黑夜,从天黑到超市下班。
杨新民双脚周围散落了一地的烟蒂,和零星的灰白色的烟灰。
原来抽烟,真的会让人的身心都放松下来。
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抽。
“新民?”杨新萍看到了他的身影,连忙跑过来。
一靠近,他身上呛鼻的烟味,还有地上的烟蒂,令她不由得皱眉,“你抽烟了?”
路灯,照亮她那疲惫的脸。
杨新民将姐姐揽入怀里,没有说话,但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颤抖。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她问。
“姐,我们先回去吧!”说着,他就拉着她往出租屋走去。
这一幕,像极了小时候他害怕走夜路,是姐姐拉着他的手,一点一点走向光明。这一次,换他带她走,走向光明、走向希望、走向未来。
一回到出租屋,杨新萍担忧地望着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杨新民神情凝重,从兜里掏出了内存卡,他缓缓地向她摊开了自己的手掌,黑色塑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杨新萍的表情瞬间凝固,血色从脸上褪去,像是看见了鬼一般,吓得煞白。
“这是什么?”她声音发抖。
“付清远欺负你的证据。”杨新民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狂风骤雨,咬紧牙关,低沉道,“他打你、辱你、强迫你的事,都被他自己的摄像头记录下来了。”
杨新萍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被她弟找到了。
她浑身一颤,眼中瞬间涌上泪水,混杂着震惊和痛苦,以及终于被揭穿的崩溃。
闭着眼,那些不堪的画面,像是吸附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不要......求你......没用的废物,连个蛋都不会生......你是我花钱买来的,就算是被我打死了也没人会管.....求你放过我吧......不够,再来......你今天不听话......回娘家告状了吧......今天,我要好好疼你......找死!
突然,脑海里的画面,付清远那张阴沉的脸,只见他解开皮带,带着狠厉,重重地往她身上挥......
她猛地睁开了眼,往后退了一步,双腿发软,直接跌坐了地上。
“姐!”杨新民惊呼,连忙去把她扶起。
尾骨传来的痛楚,和弟弟的惊呼,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双手紧握成拳头,指节发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内存卡,像是盯着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
害怕、恐惧、忐忑、不安......
在漫长的沉默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她颤抖着开口,问:“你想怎么做?”
“不是我!这是你的选择!要让它成为证据,还是继续藏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杨新民把卡放在她的手心,沉声道,“但你知道的,只要它存在,就会有可能被发现的一天。”
杨新萍看着那张卡,明明是那么轻的东西,在她手里似乎有千斤重。
“他会坐牢吗?”她问。
“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然后呢?”杨新萍抬眼看他,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迷茫,“所有人都会知道。妈妈会哭,爸爸会觉得自己没用,邻居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但是你......”他清晰而坚定地说:“可以重新开始。”
她苦笑,低喃重复那句,“重新开始。”
“姐,只有把他送进去,你才能真正的自由,真正的重新开始!”
这些,她何尝不明白!
她也不想放过付清远,但内存卡的东西,一旦交出去了,就代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不想被人知道这么不堪的过往,别人异常的目光和打量,她怕自己没有勇气面对。
杨新萍握紧内存卡,棱角陷入掌心。
那张小小的内存卡在手心攥出了汗。黑色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不及心脏每次收缩带来的钝痛。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艰难地启唇,“我......愿意作证......这也将是我的证据!”
看到姐姐的决定,杨新民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他用力的点头,“好,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