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杨新民狠狠地连抽了自己几巴掌。
脸很痛,却抵不过姐姐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他很难想象,那时候她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不敢去医院、也不敢告诉家里人,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她得多孤独和无助啊!
一想到这些,他就心痛到极点。
晚上九点半,超市关门,杨新萍也下班了。
回到出租屋,刚打开灯,看到有个人影,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仔细一看,是杨新民。
她把身上的挎包取下,藏在了被窝,这里面可是店里两天的营业额,还没有存进银行。睡觉的时候,只有把它们放在自己身边,她才觉得安心。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学校宿舍吗?你们没有门禁?”杨新萍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地挽起袖子,准备去厕所洗个手。
这是她的习惯。
突然,手臂被人捏住了。
杨新民盯着上面还未消退的淤青、抓痕、刀疤,甚至还有烟头的烫伤疤,眼里瞬间模糊了,声音沙哑、颤抖道,“这些......是怎么来的?”
杨新萍心下一惊,立马就要挣脱他,想把自己的衣袖放下来,但又奈何不了杨新民的力气。
杨新民趁她不注意,又抓起了她的另一只胳膊,袖子往上一拉,同样是伤痕累累的,甚至只多不少。
杨新萍下意识地往下拉袖子,想把脆弱和狼狈都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她,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付清远那个杂碎?”
杨新萍被他的眼神吓到了,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一种陌生的、狠戾的、近乎野兽般的赤红。
她视线里出现了医院的单子、报告、还有那本病历......全都散落在地上。
瞳孔一下放大,心想:完了!
他都知道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怯怯地叫了他一声,“新民。”
看着从前那个有苦就喊、有怨就发、有事就上的霸气姐姐,变得如今这般小心翼翼,杨新民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这一切,都是拜付清远所赐!
“砰!”一声闷响。
杨新民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坚硬的墙壁上,指关节瞬间破皮,渗出血迹,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付、清、远”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带着血腥味,一个一个挤出来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住的雄狮,几近疯狂地想要冲出牢笼。
杨新民猛地转身就往外冲。
“新民!你去哪?”杨新萍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赶忙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胳膊。
“我他妈去废了他!”杨新民几乎是咆哮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他敢打你?敢动我姐?!我把他剁碎了喂狗!”
他越是这样,杨新萍就越担心,她弟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可不能因为冲动自毁前程。于是,哭着哀求他,“新民,我求你别做傻事!我求你了!”
此刻,他的理智在看到杨新萍身上那些确确实实存在的伤痕后,已经完全被愤怒和心痛吞噬。那个他从小护到大,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的姐姐,那个她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他的姐姐,那个辍学打工补贴家用的姐姐,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的姐姐......竟然在被那个畜生如此践踏!
“不行!你不能去!”杨新萍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眼泪浸湿了他的后背,“为了他这样的人不值得!新民,你想想爸妈,想想我们!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让爸妈怎么办?让小妹怎么办?”
杨新民挣扎着,但姐姐的哭声像一根根细针,刺破了他愤怒的气球。那股原本支撑着他的暴戾之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铺天盖地的、近乎绝望的心疼和无力感。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垮掉。
片刻的思想斗争后,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转过身,紧紧抱住了瑟瑟发抖的姐姐。
她那么瘦、那么弱,面对高大健硕的付清远,她该怎么反抗?她又该是如何的害怕?
他把脸埋在姐姐的肩膀上,浑身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杨新萍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肩头的衣料正被滚烫的液体迅速浸透。
那不是眼泪,那是被至亲所受的屈辱和痛苦,生生灼穿的心。
过了良久,杨新民才抬起头,眼睛红肿,但里面的怒气已经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刺骨和坚定。
他双手扶着杨新萍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凝重道:“姐,你听好了。”
“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你别怕!天塌下来,还有我!”
“这个婚,必须离!我会让付清远付出惨痛的代价!”“放心,我不会犯傻!我会用法律允许的方式!”
“我保证!”
看着杨新民逐渐平复下来的情绪,和那些肺腑之言,杨新萍鼻尖一酸,眼圈更红了,泪水也不由得轻轻滑落,所有的委屈、压抑、无助和害怕都在这一刻爆发。
从前,她不敢哭出声,怕人知道,怕付清远心烦又会动手;现在,她终于可以好好地、放声地、毫无顾忌地痛哭。
杨新民心里像是有千斤重,难受地喘不过气来,他再一次将姐姐抱住。
“姐,你要相信我!”他轻拍着她的背,温柔而坚定道。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杨新民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压根就没法找到付清远,所以,他找了人帮忙。
那个人是陈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找陈南,也不知道陈南是否能帮得了他,只知道脑海里第一浮现的,就是陈南。
杨新民来找陈南帮忙,陈南也大大方方地提供帮助。
他先找了自己公司法务部的张律师,他以前专打离婚官司,尤其擅长处理涉及家庭暴力、经济控制案件等。
他把杨新萍的情况大致跟张律师说了一下。
张律师在电话那头声音很冷静,对他说:“这种情况,要有关键证据。比如家暴报警记录、伤情照片、证人证言、以及证明夫妻感情破裂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