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落座于墨绿色锦缎扶手椅,指尖不着痕迹地抚过洛可可式椅臂的雕纹——这至少是乔治二世时期的工艺。
他目光掠过壁炉上悬挂的风景画:典型的18世纪乡村题材,颜料因年代久远而微裂。
班纳特家作为传承百年的乡绅的底蕴,正沉淀在这些被时光摩挲的物件里。
窗边一架新制的黄铜望远镜,招待茶点的青瓷餐具,以及餐边柜上的粉彩花瓶,无一不昭示这个家族近十年的崛起。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对双胞胎身上——
西里斯指间象征男爵身份的印章戒,与海西发间摇曳的古董绿宝石发簪,恰似这个古老家族嫁接新枝的宣言。
达西微微低头,默默品尝杯中的锡兰红茶,心中也不禁冒出酸意。
达西家族数代人汲汲渴求地阶级跃迁,却在这对兄妹手中“轻易”实现了。
他忍不住唾弃自己的“嫉妒艳羡”,“海水珍珠养殖技术”可不是“轻易”这个词可以形容,那是连绵不绝的丰厚收入,男爵爵位反而稍显过轻了。
他的视线从这对“才貌双全”的兄妹移开,状似不经意在伊丽莎白身上停留了片刻。
伊丽莎白.班纳特小姐的美,并非简那种毫无攻击性的柔美,而是充满生机和力量。
达西和伊丽莎白眼神交汇了一瞬,又都若无其事的分开。
达西刚刚隐蔽扫向伊丽莎白的眼神,以及伊丽莎白今日行礼时,刻意地梳理。海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妙的互动,心中了然。
希望这一次二人的感情发展能够顺利和谐一些。
客厅的正式社交场合并不适宜家中尚未成年的小姐们,作为这场邀请实际的女主人,海西有义务带领少女们前往更加舒适的环境。
“乔治安娜,”海西忽然轻触好友的手背,以只有两人能懂的幅度眨了眨眼。
“我新得了帕格尼尼的随想曲抄本…” 她故意停顿,果然见玛丽瞬间抬眸,眼底闪动渴望。
乔治安娜立刻会意,主动起身带动裙摆流泻如水银:“真的?玛丽小姐定要帮我辨谱!”
这体贴的邀约让玛丽感激地捻紧裙角。
海西顺势站起,向幼妹们展开掌心作引导状:“莉迪亚,凯蒂,”
她还要把这两个调皮鬼从客厅严肃地氛围解救出来。
“凯蒂何不取来你们的水彩写生?乔治安娜对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作品颇有研究;莉迪亚你的最新设计,乔治安娜一定能给你带来一些绝妙的建议和灵感……”
早已度日如年的莉迪亚几乎欢呼出声,飞跃而起的动作,被身边的凯蒂及时拽袖制止。
两人齐声行礼:“请稍候,达西小姐!” 像一对受惊又雀跃的云雀飞出客厅。
海西这才向主位微微倾身:“父亲,哥哥,达西先生,请容我们暂离。”
海西用眼神制止了意图跟上的艾米太太太太,仅戴上了贴身女仆安娜。
让女管家留下协助“热情好客”的班纳特太太,以期尽可能避免出现尴尬的场面。
她挽住乔治安娜的臂弯,少女们离去的步伐轻盈愉悦,将满室阳光留给客厅里真正的社交场——
那里坐着待嫁的简,与眸光沉静的伊丽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