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弘和表面看着的不一样,这暴击,又让小郑氏脑子嗡了一下。
有老太妃镇着,唐家家风确实是不错的,她爹娘也是仔细打听过了,才会应下这么亲,嫁过来之后,也确是如此,虽然长房是原配嫡出,但大伯哥和大嫂都是脾气温和的人,妯娌间也没有什么争吵,相处还挺不错。
但现在,阆九川说唐伯弘表里不一?
小郑氏感觉今日之后,自己的日子会发生绝大的颠覆。
“你这大伯哥,面如满月,长相敦厚,逢人就是三分笑,乍看着一团和气,但他却长了一对三角眼,还是内三角。”阆九川说道:“虽然凡事无绝对,但三角眼通常给人不太好的印象,有这样眼睛的人,心思深沉且多疑,唯利是图。”
小郑氏想说不是这样的,大伯哥自己也有差事,且还是个肥差,为人还是挺大方的,甚至唐伯玢看中什么文房四宝一时不趁手,他还会借着甚至贴补。
他温和有礼,也从不在她这弟妹面前做失礼的事,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可从见到阆九川的第一眼到现在,她所说所言,就没有不应现的,所以,大伯哥他真的是个内里藏奸的人?
小郑氏想起刚才唐伯弘那故作关切且温和的脸,嘴角微翘带笑,如今通通化为一条阴冷的毒蛇,向她吐着带刺的舌信。
她激灵灵的地打了个冷颤。
阆九川看向东厢房,道:“他的内三角眼,更要阴一些,刚才一眼,我观他眼头尖如针,眼尾下撇,眼珠是白多黑少。且他看人时眼皮半耷,眼珠子却是从下往上翻,虽然极力调整,但也掩不住那阴险。你们平时不觉得如何,皆因他嘴角时常上翘,瞧着就是三分带笑,一团和气,自然不会多注意他眼睛,想来他平时也不会时常与人对视,毕竟一旦对视久了,那阴恻恻的感觉,就藏不住了。”
小郑氏一僵,这确实如此,大伯哥看人时,很少和人四目对视,多半只扫一眼就挪开视线,面对她也如此,她还以为是对方守礼,为避嫌才不会多看她这弟妹呢。
原来是怕被人发现他眼里的算计和心思?
佛面蛇心。
小郑氏脑海浮现这个词,和大伯哥的相貌行径一对上,顿觉胃部翻滚,有股子想吐的感觉。
彼时,仆妇带着跌打大夫过来了,听说这是唐伯弘找人去寻的,对骨折扭伤很是在行的大夫,小郑氏也不知想到什么,愣是让王嬷嬷带自己过去东厢房。
阆九川默默递给她一颗自己搓的药丸子:“吃了有力气。”
小郑氏想也不想就接过来往嘴里一塞,还没等她咽下去,阆九川就道:“得算银子。”
小郑氏:“!”
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但那药丸却是在喉间化了。
她被王嬷嬷和松香扶着过去东厢,阆九川想了想,也跟着过去。
东厢房,唐伯玢痛得死去活来的干嚎,伯夫人一边心疼喊着我儿,一边抹着眼泪让大夫赶紧想办法,唐伯弘则在一边安抚。
这厢房不算多大,但人却挤得满当当的,衣裳上的熏的香,还有头油什么的混在一起,气味混在一起有些浑浊难闻。
小郑氏她们一来,就皱起眉,让好些丫鬟婆子都离开,都挤着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吵闹。
伯夫人也不在意,她满心满眼都是儿子,对于儿媳强撑着病体过来,也只当她是担忧,且心下满意,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对夫婿关怀备至,这就很好。
她却不知小郑氏忍是忍,却是强忍着没发作唐伯玢有了外心的事,视线看向大伯哥,问:“说是去诗会,怎么就摔折腿了?”
唐伯弘看向她,不过一眼就移开,一如往日,从前小郑氏不觉得有何不对,现在听了阆九川的话,越看他就越觉得别扭和古怪。
她心里装着事,也没注意到她这话一问出口,唐伯玢的干嚎都压低了些。
唐伯弘想张口,眼睛一觑,却是瞟到小郑氏身后的阆九川,视线微微一顿,瞥着她,那眼尾斜斜吊着,像是在掂量着什么一样。
弟妹把自家仆妇丫鬟都支了出去,这个小姑娘却是带在身边,她是郑氏的谁?如果是女客,按理家中主人出事,也该识趣离开才对,偏偏她没走,甚至跟到了厢房这里。
像是要瞧热闹似的。
阆九川察觉到他打量,不闪不避,直直地看了过来,一双眸子黝黑如幽潭,偏又透亮如镜,四目一对视,就让人觉得心头发慌,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唐伯弘只一眼就急急地收回视线,冷汗涔涔,喉咙发干,那逢人就笑的嘴角竟是干巴巴的僵在那,使得那笑容极假。
意识到自己被吓到,唐伯弘半垂着的眸子里,眼神极冷,像是里头藏了一把锋利的寒刃,折出冷光。
阆九川却是了然,他心虚了。
此人内里藏奸,心思深沉,身上有些业果,却都不是直接的,而是间接的,大抵是躲在身后出注意的那个。
他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但看向唐伯玢时,眼神却掩不住嫉妒。
阆九川垂眸,想起王嬷嬷曾说过的成乐伯府的发迹,前身就是个六品小官之家,成太妃入宫后升了两级,有五品,后压对了宝,又升两级,等成太妃她哥救驾有功牺牲就封了爵,由长子也就是唐邦松袭爵,家中尚算微末时,唐邦松娶的妻子也就是普通官家女,长相只能算清秀但很贤惠,结果生下的一子一女,也是平平无奇。
后来续弦,伯府夫人家世比原配要强些,更是貌美,是以子女也生得高大好看,且看唐伯玢人模狗样的一副文人贵公子,便知道了。
他娶的妻子也是出身名门望族的书香门第,不比长子,娶了落魄伯府家的贵女,后来岳家连爵位都没有了,还整日来打秋风。
对比这种种,她要是唐伯弘,会不会嫉妒?
答案是必然的。
尤其是成乐伯府的世子尚未请封呢,不得算计一二?
本就有唯利是图的相,为达目的,又会做到什么地步?
想及这个宅院的风水格局,阆九川就笑了,微微摇头,大户人家,人一多,就没几个真正清净的,呵。
忽听嗷的一声凄厉干嚎,她看过去,却是那跌打大夫把那折了的骨给正回去,可那手法……
阆九川眼神一冷,上前两步,道:“你这是在正骨,还是在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