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猜到了利托斯特神经病，可能会发癫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他怎么也没猜到，这个时间比他预想中的要早得多，更没想到利托斯特居然敢在首赛当众行凶杀人。
顺带一提，由于利托斯特这个十术战争决赛总负责人当众发疯又失踪，流程上出了差错加之在观众中恐慌情绪蔓延，除利托斯特以外的十术战争大赛委员会一致决定比赛延期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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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旅店，白及与穹的房间。
“穹，这下你成名人喽。”
“哦，知道了。”
松雀扬了扬手上的《瑞木晚报》，但穹没有去接——这黑白的报纸无非就是讲自己阻止了利托斯特当众杀人，或者分析利托斯特是否适合继续负责十术战争主办方一职，再不济学点新闻学，给利托斯特洗地说自己打破规则破坏比赛……反正大差不差。
一开始看到自己上报纸，穹还有点兴奋，但类似的报纸他已经看了不下三次了。配图还全是自己持枪撞击利托斯特长剑的那一霎那。
很有意思的一点，火星的科技树似乎比较歪。他们先进的地方比如摄像技术已经达到甚至可能超越了十亿年后的地球水平，但通讯技术上却相当落后……怎么连个老人机都没有？
最直观的，繁华的瑞木街头随处可见电话亭，也不存在任何“便携式通讯设备”。
咳咳，跑题了，总之因为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以及见多麻木了，穹对松雀的报纸没展示半点兴趣。
见穹不冷不热，松雀转而向白及搭话。
“白大少爷，眼见为实，这下您总该信咱们当时说的了吧？”
“在下从未表示不信。”
“说起来，利托斯特这家伙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啊？白老师，你到底是怎么和这种人当上朋友的？”
琪亚娜插入了谈话，白及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他救死扶伤白神医，平日里治治小毛病就不说了，致命伤都能以自己躺床上长咳不断三天为代价给你整个假人转移伤害直到你康复，这可是圣芙蕾雅有口皆碑的神医！当之无愧的火星最有良心的男人！
那么问题来了，火星良心男是怎么跟利托斯特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成为朋友的？
“对呀。咱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和利托斯特交上朋友的？”
松雀也有点好奇，以屠杀口中的“弱者”给自己带来快感的利托斯特，怎么看也不是配当白及这种善良守序阵营朋友的人。
白及嚼着嘴里的饭扫了一眼眼前的三人：因为琪亚娜一句话的带动，三个人不约而同都在看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白及看向唯一践行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穹，用眼神示意希望他能表示一下，但穹跟另外两人一个样……
“利托斯特，他过去不是这样的。”
白及轻出一口气，说了一句在几人看来无异于为凶手辩护的话。
但白及也是陈述事实，虽然他一直看不透利托斯特，但就他个人而言，利托斯特算是帮过他的朋友。虽然他是提醒过大家小心利托斯特，但打心底，他还是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恶人会帮助无家可归的孩童？恶人会对神明庇佑之地的作恶者重拳出击？从前的他充其量是个嫉恶如仇但又神秘的执法者，否则自己也不可能在自己卧病在床时把小苓托付给他。
如今一直看不透但认可的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为当众肆意妄为的刽子手……说真的，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到底是什么，杀死了那个乐于助人的执法者？徒留下一具热衷残害弱者的行尸走肉？
“你们，真想知道？”
“咱就是好奇……”
“不能说？那就算了。”
“……”
“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及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他曾经，是个好人……也罢，闲来无事，跟你们讲讲。从哪里说起呢？嗯……在下有一个妹妹——”
“你也是哥哥？”
琪亚娜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该不会就是因为穹爱乱认妹妹，所以白及觉得“此子类我”才收穹当徒弟的吧？
“年糕，别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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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及是个病秧子。
这不奇怪，因为他的母亲就带有治不好的顽疾，作为她的儿子，白及生来就有病。
因为这种先天性疾病，白及出生时医生断定他长不到成年。但依靠药物的调理和自我的坚持，白及成功活到了成年，并见证了自己可爱妹妹白苓的出生。白苓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许多欢乐，可命运弄人，白苓也遗传了母亲的疾病，甚至发病的比他更早。
母亲因疾去世后，原本看淡生死的白及第一次被该死的病症闹的心急如焚，这个蠢人第一次发现生命如此脆弱，即使是母亲那样的强者也会被病魔打倒，最终只能在他们的眼前念叨自己放心不下的四岁女儿溘然长逝……
从那以后，他白大少爷变了，他开始四处搜寻延年益寿之法，从琅丘最好的医生到松雀这种江湖骗子他悉数拜谒，从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到路边摊的鬼画符他全部买下，只为让他的妹妹摆脱疾病，能跑能跳，到外面的自由奔跑。
很遗憾，他失败了。纵使他是琅丘的白家少爷，能动用他人无法想象的资源请求治疗，但这种顽疾就是无法治愈，到了他妹妹身上，更是连延缓都做不到……
差不多三年以前，他遇到了利托斯特。或者说利托斯特主动到了病房找他。
那时的利托斯特与现在无二，同样的行头，同样的脸色。白及并非不认识利托斯特，这种大人物他再怎么孤陋寡闻也不可能听都没听过，只是这大人物找他做什么？
答案是，帮助他。
利托斯特给了白及一种连标都治不了的术法：转移之术。具体效果就是把其他人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白及当即毫不犹豫的请求他施法，将白苓的病痛悉数转移到他的身上，但利托斯特也告诉了他这术只是欺骗之法，他的妹妹先天缺陷更甚于他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那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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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妹妹……”
在三人越发担忧的眼神中，白及自嘲的笑了笑。
“我曾答应小苓，和她一起去看她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星星公主》改编的剧目……但我食言了，我卧床不起，不只是因为病痛，还有我的恐惧……呵呵，哪怕是她的葬礼！那年冬天，我请了利托斯特代为参加。”
“白及……”
琪亚娜忽然好想给自己一巴掌，问那么多干嘛！戳到人家伤心处了啊！
“白大少爷，咱听说这瑞木的琅丘菜不比咱们琅丘正宗……”
松雀试着转移话题，让被他们拉进自责情绪中的白及振作起来。但饭都吃完了，哪里还有能让白及点评的菜呢？有了有了，明记的糕点！
松雀随手指向窗外的一家糕点铺子。
“要不咱们出去看看？看看这瑞木的糕点有没有咱们琅丘明记的好吃？”
“明记？小苓她能往外跑那段时光就特别喜欢带糕点给我这个哥哥……对了，我记得她还光顾过松雀大师你的——”
似乎帮了倒忙还会抖出自己的黑历史，松雀当即把穹推到了白及面前。
她和年糕，根本帮不上忙！你不是有妹妹吗？快，安慰一下失去妹妹的哥哥！
“穹，当时我对利托斯特说的话，不介意对你们再说一遍。”
穹：……
面对沉浸在自述中的白及，穹走也不是，打断也不是。
“白及，是整个琅丘最虚伪，最为懦弱之人。他根本不具备利托斯特口中骑士的「资质」。”
穹硬着头皮开口，想结束白及营造的沉重氛围。
“额，你不要妄自菲薄……”
“他始终不敢正视自己的渴求，因为他最畏惧的并非死亡，而是失去活下去的意义……”
但是没用！白及根本不听。
“他自知这病无药可医，便早早劝自己打消愚念；却又忍不住寻找延命之法，因那最为本能的求生欲作祟，还偏要打着为母亲为妹妹的名号……”
“才不是！你明明那么努力……”
“努力了又如何？！”
白及的负面情绪充斥着房间，他压抑的有点久了。
“妹妹没有术的资质，他只能看着妹妹自我感知到生命的终结无能为力。离去后他才靠术法欺骗世界拿到了一副健康的躯体……”
“那你还难过什么啊！”
穹双手搭上了白及的肩膀，强行与其对视。
“哲哥，啊不对……白及，老白！你不是做的很好吗？虽然不太完美，但你成功摆脱了疾病啊！你的妹妹看到你获得了健康，一定会很高兴吧？从此以后你的孩子都不会……”
咚咚咚。
穹还在绞尽脑汁试着安慰白及，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平静如水的声音从穹耳边传来，那个刚刚还在痛骂自己的男人，此刻完美的把自己伪装在了平静的面具之下。
看着径自走过去开门的白及，穹脑海里蹦出了四个字：川剧变脸。
没过多久，一个壮汉抱着一个特大号的箱子进入了房间。
“请问是白术先生吗？有你的快递！”
“快递？我的？”
穹摸了摸头，不对啊！他也没买东西啊！他连瑞木的邮局在哪都不知道呢！
“请问，是谁发的？”
“发件人是……琅丘的阿捷塔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