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将领闻言,脸色愈发凝重,迟疑着说道:“大将军,可我军主力皆是步兵,骑兵仅有两万。反观敌军,卢开山已有三万铁骑,再加上周宁的五万亲卫军骑兵,总数将达八万之多。若是他们主动出城,以骑兵优势对我军发起冲击,我军即便能勉强击退,也必然伤亡惨重啊!”
骑兵对步兵的碾压性优势,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平原之上,铁骑冲锋的势头如雷霆万钧,步兵的阵型再严密,也难以抵挡。更何况敌军骑兵数量远超己方,一旦陷入野战,他们只会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张道远死死盯着地图,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帐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将领们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他知道副将说得没错,骑兵的短板是他们当前最大的软肋,可泰城近在咫尺,到手的肥肉岂能拱手让人?周宁的援军转瞬即至,攻城的机会稍纵即逝,进与退之间,皆是两难。
夜幕如墨,笼罩着泰城外连绵的军营,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张道远的面容愈发沉凝。
他掌心攥得发白,指节泛青,撤退的念头早已在心底盘旋了无数次——连日强攻泰城,麾下将士伤亡惨重,城墙上的守军却依旧斗志高昂,如铜墙铁壁般难以撼动。
可陛下的谕旨犹在耳畔回响,字字如刀:“限期拿下泰城,此战关乎国运,敢有退缩者,军法处置!”
为了这场战役,帝都倾尽国力,粮草、军械源源不断地输送前线,朝中目光更是尽数聚焦于此。
张道远深知,此刻若是鸣金收兵,不仅辜负了帝都的全力支持,他们这些领兵将领,等待的只会是革职问罪、身首异处的结局。事已至此,唯有硬着头皮,背水一战。
他猛地拍案而起,帐内烛火应声晃动,映照出他眼底的决绝:“传我将令!明日黎明,对泰城发起总攻!令各部严加戒备,务必提防敌军骑兵突袭,稍有疏忽者,军法从事!”
帐下诸位将领面面相觑,皆知此战胜算难料,却也明白退无可退。张道远既已下定决断,他们唯有领命遵行,纷纷躬身应道:“末将遵命!”
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泰城外便响起了震天的号角。张道远麾下大军如潮水般再度涌向泰城,云梯架起,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巨响震耳欲聋,箭矢如密雨般掠过城头。
城墙上,赵飞虎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他身旁的士兵们个个奋勇当先,箭矢、滚石、热油接连不断地砸向攻城的敌军,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
“敌军兵力实在太多了,这般死守下去,迟早会被他们耗尽锐气!”卢开山挥舞着大刀,劈落一名攀上城头的敌兵,高声对赵飞虎说道,“不如让我带领骑兵杀出城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好缓解城头压力!”
一旁的关项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附和道:“我麾下黑甲卫尚有三万精锐骑兵,战力鼎盛!不如你我一同领兵出击,分袭敌军两翼,定能打乱他们的攻城部署,减少我军伤亡!”
赵飞虎眉头紧锁,目光掠过城下敌军的阵型,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泰城守军最精锐的便是骑兵,如今困守城中,骑兵的冲击力根本无从发挥,反倒成了浪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即便不能击溃敌军,至少也能冲散他们的进攻节奏。
他沉声道:“好!如今泰城四门唯有北门暂无敌军牵制,你二人各领三万骑兵,分别从东门、西门杀出,专攻攻城敌军的侧翼!务必速战速决,不可恋战!”
军令一下,东门、西门的城门缓缓开启,两道黑色洪流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正是关项天的黑甲卫与卢开山麾下的骑兵。
而此时的张道远,早已料到泰城骑兵可能突袭,将两万精锐骑兵部署在了南门——这里是他设定的主攻方向,重兵布防,正是为了防备敌军骑兵冲击己方主力。
西门外,关项天一身玄甲,手持长枪,一马当先冲入敌军阵营。
黑甲卫骑兵如猛虎下山,马蹄踏碎尘土,长枪划破空气,所过之处,敌军士兵纷纷倒地。
然而,出乎关项天意料的是,面对骑兵突袭,敌军并未慌乱失措,反而迅速扔下攻城器械,结成紧密的方阵,盾牌林立,长矛朝外,稳稳地抵御着骑兵的冲击。
一番冲杀下来,黑甲卫虽冲破了敌军第一层防线,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敌军的伤亡远未达到预期。
关项天心中一凛,看来敌军早有防备,这突袭之计已然失效。他不愿再做无谓的牺牲,率领骑兵冲锋两次后,便果断下令撤退,调转马头撤回西门。
东门的战况亦是如此。卢开山率领骑兵杀出城时,攻城的敌军立刻放弃攻城,迅速摆出防御阵型,弓弩手轮番射击,长矛手严阵以待。
卢开山率军冲击数次,均被敌军顽强抵挡,始终无法撕开缺口,无奈之下,也只能带着骑兵悻悻回城。
然而,东门、西门的敌军将领经此一役,已然被泰城骑兵的战力震慑。
他们生怕赵飞虎再度派骑兵出击,截断己方后路,不敢再分兵攻城,当即下令撤兵,将所有兵力尽数集结到南门,集中火力猛攻,誓要一举攻破泰城。
城下的攻势愈发猛烈,城头上的守军压力陡增,赵飞虎望着蜂拥而至的敌军,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一场更为惨烈的厮杀展开了。
南门的厮杀已然进入白热化,喊杀声震彻云霄,仿佛要将整座泰城都掀翻。
敌军如蚁群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攀爬,云梯被一次次推倒,又一次次重新架起;
城墙上的守军早已杀红了眼,刀刃卷了口,便抄起身边的滚石、断木猛砸,鲜血顺着城墙的砖缝往下淌,汇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