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咔嚓。”
先是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紧接着便是一声脆响。
他那柄重达五十斤,伴随他征战多年的三尖刀,在方天画戟面前,被砸出豁口。
更要命的是,纪灵整条右臂已经发麻到感觉不是自己的,低头一看,虎口正在往外滴着鲜血。
“这……”
呆滞的那瞬间,三尖刀被吕布随手挑起,旋转着飞了出去。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画戟下砸之势几乎毫无阻滞,冰冷的月牙小枝如同死神的镰刀,顺势一抹。
“噗。”
鲜血喷溅。
纪灵的右臂飞向了半空。
“啊——我的手!”
纪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剧烈的疼痛和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面对赵云时,他感到的是技不如人的憋屈和无力,但面对这个如同魔神般的红马将领,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最原始的恐惧。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足以撕碎一切的凶兽。
吕布勒住赤兔马,看着惨嚎的纪灵,眼中非但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流露出浓浓的失望和鄙夷。
“废物。”他撇了撇嘴,“本来还以为你能抵抗一二,没想到这么早武器就被打飞?”
一开始以为对方是力量型将领,毕竟听说什么他的武器有五十斤。
虽然五十斤对他来说挺小儿科的。
谁料根本接不住他的招,后来又以为纪灵是灵动型的。
比如赵云那种,虽然力气没大到如何,但打起来,连他都感到棘手,很难拿下。
所以吕布后面变招了,想尽可能跟对方多打一会儿。
结果他连自己断他手臂都应付不了。
放在那年天子主持的上林苑冬狩,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再来!”吕布沉着脸继续做出攻击姿态。
纪灵听到这话,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断臂之痛,用仅存的左手死死抱住马颈,双脚疯狂踢打马腹,只想离这个恶魔越远越好。
“想走?”
吕布冷哼一声,那声音如同寒冰,赤兔马随即跨步挡在他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纪灵突然就不敢动了,哆嗦着嘴唇,强忍惊恐道:
“我投降朝廷。”
是死是活他认了。
吕布脸更沉了,皱眉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接着。”
他装作没听见,手持方天画戟在地上一扫,大戟把三尖刀带飞出去。
纪灵见东西飞来,下意识的伸出仅剩的手抓住。
他傻眼了。
吕布见他重新拿起武器,又兴奋起来,“来,再战。”
纪灵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催马再逃。
但这一次,吕布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方天画戟速度快得超出了纪灵视觉的捕捉能力。
他只觉得一股恶风扑面,紧接着脖颈一凉,视野便不受控制地旋转,翻滚起来。
他最后看到的,是下方一具无头的身体从马背上栽落,那熟悉的衣甲,那喷涌着鲜血的断臂……那是……我?
“噗通。”
纪灵的头颅被吕布稳稳抓在手中。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落下,他却浑不在意,只是不满地瞥了一眼那具尸体,啐道:
“无趣至极,连让布热身都做不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围袁军将士们脸上的表情从希望到惊愕,再到无边的恐惧,他们心目中万人敌大将,在那个红马将领面前,连一个像样的回合都撑不住。
……
成都城,庞统收到消息,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纪灵死了,几乎断他一臂。
喉间泛起熟悉的甜腥味,被他活生生咽下去。
他不能倒下,沿江防线还未崩溃,那里还有三万袁军将士。
他必须亲自到前线去,打退汉军的进攻。
哪怕用光所有箭矢,再死一批人。
撤不撤,此战之后才能决定。
另一边,法正也在关注着局势,他的心境久久无法平复。
什么督造弓箭完全抛之脑后,他不顾别人的阻拦,来到城楼上眺望沿江防线。
得知庞统都拖着病体亲自上阵后,忍不住咂舌。
汉军的攻势真猛啊,怕是当初先主刘焉选择拒汉,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但接下来又引申出一个问题。
现在袁军士气低迷,汉军是会一鼓作气,还是吞下胜果收手调整?
诸葛亮若选择继续进兵,就是把他法正往死路上逼。
军械上他难辞其咎,其次庞统败退必将他带走,今后他绝无可能脱困,甚至小命不保。
为了自身安危,他只能选择助袁。
他得准备好,一个时辰内,汉军还在持续增兵的话,他立刻追上去,协助庞统,今后还要一心抗汉。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法正尤其注意水面是否出现大幅度下降。
对岸的船只早在庞统败退成都时就被带走,汉军大面积渡河要么花费几月打造木筏,要么截流。
一旦截流就是主力过来了,他就迅速劝诫庞统用奇兵水淹下来。
局势的发展,让他逐渐松口气。
庞统带了两万人去支援,万箭齐发,汉军的先头部队,开始后撤了。
居然完全按照法正内心最好的预料方向发展。
法正震撼到忍不住喃喃,“孔明,真乃知音啊。”
他眺望着远方,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好似跟名羽扇纶巾的青年对视,一时忘记时间和天地。
直到背后脚步声凌乱的响起。
梁纲盔甲上沾满鲜血,找到法正,他面色阴沉的一指。
“奉大都督令,将他抓起来,押往问罪!”
他早就说了,这家伙跟他们不是一条心。
现在他们弓箭打光了,就算弃守成都成了唯一选择,临走之前,也得砍了此人的脑袋泄愤。
顿时有两名甲士上前押住他,法正一言不发,被押到府衙问罪。
庞统的气色更差了,周边将士无不是浑身染血,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法正,痛心疾首的问道:
“我当孝直是我好友,屡次给予机会,为何孝直始终不肯为我效力?”
法正若是全力督办军械打造,他振臂一呼,召集益州工匠、大师、百姓参与,袁军何愁军械不够使。
“杀了他!”有将军愤怒的低吼。
各种请诛的喊声接踵而至。
这里是军营,贻误战机就该斩,更何况此人心思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