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抱着三三,拉着梓婋走向马车。马车的车门早早就打开了,茹子期坐在马车里,探着身子在朝梓婋的方向看来。
“哥哥!”三三在云雀的手上欢快地喊着。茹子期顿时眼神一亮,伸出手就想接三三。
黄诚及时阻止:“大公子不可!”
茹子期只好放弃抱弟弟的动作,三三不高兴地自己爬了进去。
五人坐定车内,云雀都未来得及给梓婋做介绍,三三就窝在茹子期边上开始叽叽喳喳的说开了:“哥哥,这个是阿婋姐姐,是她救了我,还照顾我,带我找到你的。”
茹子期笑着对三三道:“她也救了我。”说完对梓婋抱拳道:“言姑娘救命之恩,一直未曾当面感谢,又连累言姑娘被掳,实在是心中有愧。好在老天垂怜,言姑娘安然无恙,茹某才有报答的机会。”
梓婋此时并没有和茹子期客套的心情,她直接道:“大公子客气。我虽是商人,但也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人之常情。报恩的话还是日后再说吧!不知道大公子的伤势现在如何了?按照我当时留下的药方,你于两日前就该更换药物了。来,你手伸出来,我看一下。”
茹子期伸出手腕:“姑娘不必担心,你开的药很好,黄先生已经根据我的恢复情况调整了药方。现在我感觉很好。”
黄诚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梓婋,一边惊叹于她的年轻,一边又赞赏她的医术:“言姑娘医术高超,黄某一直想见见你,讨教一番。今日终于见到了。”
梓婋一手搭在茹子期的腕子上,一边道:“黄先生谬赞了。是大公子身体底子好,我误打误撞而已。后期的调理还得仰赖黄先生。”
黄诚从诊箱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梓婋道:“这是我调整的方子,劳烦言姑娘看看,是否要改动的。”
“嗯,恢复的很好。”梓婋收回手,又接过黄诚的方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顶级的医者之间,不需要多少寒暄的话,全凭自己的本事交流。
“嗯,很好,很合适,适合大公子现在的状况。”梓婋双手将方子递还给黄诚,毫不吝啬地夸道,“看药方,黄先生应该是军医吧!”
黄诚惊讶地看了一眼茹子期,又看向梓婋:“你这都看得出来?”
梓婋点点头道:“剂量精准是大夫的基本功。但是用药大胆,就不是每个大夫都能有的特质了。这味地枯聋,单独用是剧毒,从不作为君药或者臣药,即便做佐药或者使药,也是少之又少。因为它能凝固流动的血液,形成血脉阻滞,进而致人死亡。黄先生调整的方子里,将地枯聋作为佐药,剂量定为一字的量,可见药性把握的精准。”
云雀在一边听的有点懵,她就听到了地枯聋会致人死亡:“既然是毒药,为何还要用呢?”
梓婋转脸对着云雀,认真地道:“大公子外伤好治,内出血严重,地枯聋有凝血功能,少许的少许,可用来止住内出血。我刚才给大公子把脉,整体恢复的不错,但是仍旧有内出血的情况在。”梓婋说着抬头环视周围,继续道:“这也是为什么你们的马车这么平稳的原因吧!”
黄诚听得频频点头,眼睛里都是对梓婋的欣赏和佩服:“言姑娘于医道,功力深厚,慧眼如炬。当真是我辈英雄出少年!”
三三坐在茹子期身边一直在吃,长久的奔波,小孩就没吃过一顿好饭,车里的点心要是放在平常,他都不会瞧上一眼,现在却如获珍宝。孩子的腮帮子,塞的满满的,一边咽一边掉渣,听到黄诚连连夸赞梓婋,他内心升起了一股与有荣焉的激动:“我阿婋姐姐就是最棒的!”
梓婋回头看向他,立马就阻止道:“三三,你伤寒还未痊愈,如何能吃这些!”
三三闻言,立马将手里的点心全部塞进嘴里,粗略嚼几下就往下咽,完全是一副再不吃就吃不到了的饿相。
茹子期瞪眼:“还没追究你私自出府呢,你还这般不听话,身子不好还不知道保养!”
三三不服气地道:“你不也是私自出府的吗?”
此话一出,车内顿时鸦雀无声。各人的表情不一,唯有梓婋仗着脸上蒙着布带,毫不受拘束地转着眼珠子。
茹子期尴尬的同时,举起了拳头作势要打:“你话有点多了吧!”
三三立马扑进梓婋的怀里:“姐姐救我!”
梓婋搂着他,带着嗔怪和宠溺道:“不可对哥哥无礼!你这一路吃那么多苦,不就是为了见到哥哥吗?怎么还和哥哥拌起嘴来了?”
这话一出,茹子期就心疼了起来,将三三拉过来:“跟哥哥说说,一路上都遇着什么了?”
他们兄弟两开始叙话,云雀对梓婋小声道:“我下去骑马,你就留在车内歇一会儿。”
梓婋点点头,她也不讲什么客气了,一路的骑马赶路,身上酸疼不已,从刚才下马的地方走到车内,都是咬牙硬撑着,因为她的大腿内侧全都磨破了。要是继续骑,等到了咸宁,她两腿也要废了。
“姑娘的眼睛?”黄诚看着她的脸,不禁奇怪地道:“是得了眼疾还是?”
梓婋正准备闭目休息,听到黄诚的话,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回答:“没事,雪盲症。差不多好了。只是现在外面还是白雪皑皑的一片,怕再次中招,所以就一直以布巾遮阳。”
黄诚听她不甚在意的话语,也就不再多问,又见她依靠着车壁放松了身体,就知道她是累着了,所以也不再和梓婋说话。尽管他心里难耐的很,想和梓婋畅聊医道。
马车外,车队依旧慢速前进,赵雷和陈泽还是打头阵。
“那个就是你们嘴里一直放不下的言老板?”陈泽开口问赵雷。
赵雷喝了一口酒,咂了一下嘴:“这天气真是冷,你要不要来一口?”说着就将酒壶递出去。
陈泽有点嫌弃地看了一眼赵雷的酒壶,道:“我不喝,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赵雷在舌尖狠狠地回味了一把酒精的刺激感,这酒是离开芜花镇的时候,赵雷随便买的,着实没想到入口这么辛辣畅快,他还沉浸在酒精的快乐中,完全没在意陈泽问了什么。
陈泽无奈地重复了一遍,赵雷似乎又是没听清楚,只是哈哈一笑,显然酒精有点上头了。陈泽带着怨气叹了口气道:“你少喝点,我们还在赶路呢!”
赵雷满不在乎:“没喝多少,没喝多少。是这酒后劲大,我散散就好了。诶,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陈泽突然没了和赵雷聊天的兴致,翻了个白眼道:“没什么,再说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陈泽的声音随着呼啸的北风,消散的在天地间,甚至赵雷都没听清。当然赵雷也不在意陈泽现在在想什么,酒精上头的舒适感,让他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放松,连日来的紧张和焦虑,在见到梓婋平安无事后,就彻底放下。赵雷不满笑尘当初的犹豫,但对梓婋却毫无怨言,是真心想她平安的。
天白地白之间,十几个黑点慢慢地移动,朝着咸宁县城进发。风是凛冽的,雪是不停的,印在路面的车辙印很快就被雪覆盖住。而在他们的前方,笑尘单人单骑,正在风雪中顶风向前,也朝着咸宁飞奔。再前方,是陈泽的军队和韩阔的镖队,也以急行军的方式在赶路,从高空俯视,如同毛笔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了一道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