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就是这么不凑巧。
等到梓婋和三三紧赶慢赶到达芜花镇平安客栈时,只看到了两张官府张贴的封条。韩阔一行早两日前,就在陈泽军队的护送下前往咸宁县,而赵雷一行则于一日前也离开了芜花镇。
梓婋看着那两张封条,心里头的滋味难以表述。是拼尽了力气想要到达的地方却空无一人等待的失落,是苦苦坚持活了下来,却发现最想见到的人早已离开原地的伤感。从前那个掉进钱眼子里的她,此刻甚至都没想起那批价值万金的货物是否还在。
这次真正经历生死后的梓婋,也算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除去生死无大事的道理了。
“吱呀!”梓婋上前撕了封条,一把推开了大门。客栈明显经过简单的修缮,连青会造成的破坏,都修葺的七七八八。门上的封条说明了官府已经接管这里,在没有下家接手前,这里都是空关的。梓婋也顾不得是否犯了官府的禁,她先将三三安置在二楼的房间内,快速地点燃了炭盆,又在厨房烧了热水熬了生姜红糖水。三三一天没吃东西了,又简单做了点吃的。哄着孩子吃了东西喝了生姜红糖水后,给三三又擦了个热水澡。一番折腾下来,三三的脸色好了稍许,但是还是发着烧。
梓婋将三三留在房间内,独自去了镇上的唯一一家药铺。
“砰砰砰!”梓婋大力地捶打的药铺的门板,反复几次后,终于将药铺的老板叫醒了。
半夜扰人清梦,谁的脾气都不会好。药铺的老板五十多岁,正是年老早睡的年纪,被吵醒后的脸色十分臭:“大半夜的,干什么?要买药,明儿一早来,现在伙计都下工回家了!”说着就要关门。
梓婋赶紧卡住门框,言语带着祈求:“老板,我弟弟生了很重的伤寒,现在急需药物救治。麻烦你了,就卖些药给我吧!”
老板不耐烦,挥挥手道:“慌什么,伤寒而已,不会死人,你明早再来!”
“老板,我弟弟发高烧两天了,求你了,孩子太小等不及的!”梓婋还是不肯松手。
老板嫌弃又无奈地叹口气道:“不是我不卖给你,我就是个开药铺的,又不是坐堂的大夫,坐堂大夫也下工了。我,我不会开药方啊!”
“我会,我会,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梓婋一听老板的口气就知道有门,赶紧自亮身份。
老板狐疑地审视了一番梓婋,一个年轻的姑娘,自称大夫,怕不是骗子吧?
梓婋看出了老板的犹疑,急忙道:“我真的是大夫,我就跟你买点药,后续有什么问题,绝对不找你麻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
看到碎银子,老板的眼睛顿时一亮,芜花镇地方太小了,经济消费水平和咸宁县完全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的差距。平时交易买卖,要么以物易物,要么以铜钱为交易货币,很少有人会拿着银子来交易。
“你自己说的哦,我就卖药给你,吃出什么问题,我可不管的。”老板捏住那粒碎银,将梓婋放了出来。
梓婋急忙闪身进去,生怕老板又后悔。
老板指着百子柜道:“你自己挑。”
梓婋感激地朝老板点点头,就举着桌上的油灯去辨认柜门上的字迹。而老板则坐到桌前,提起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等到梓婋挑拣好药材,那边老板也停下了笔。
看到梓婋完事儿了,老板就道:“诶,你别走!把这个签了你再走!”
梓婋疑惑地看去,只见老板手里捏着一张写药方的纸,她接过手看了以下内容,大致的意思就是今日所卖之药,皆是客人自选,未经本店开方,若服之有任何变故,皆与本店无关,后果由客人自行承担。
梓婋看了这个内容,不由地失笑,却还是满足了老板的意愿,临走前对老板道:“多谢老板出手相助。祝您生意兴隆。”这俏皮反讽的话,让老板一愣怔,哪有人祝药铺生意兴隆的呢?
回到客栈,三三已经睡了过去,梓婋忍着疲惫,将药材煎了起来给三三服下。到了第二日一早,三三果然好了很多,人也清醒了。
“阿婋姐姐!”三三醒来发现梓婋趴在他的床边睡熟了,就将她推醒了。
梓婋睡的迷迷糊糊的,连日赶路的疲惫和精神紧绷,让她睡得很不安稳,她一直在做梦,想醒来,也一直醒不过来。
梦里,她梦见自己还在土匪手中,土匪们对着她轮番戏弄,放了她又抓住她,像猫逗老鼠一样,毫无尊严;又梦见自己掉进了江里,岑洛川站在江边,看着她在江水里沉浮,就是不救她,哪怕她拼命呼救,岑洛川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毫无表情地看着;好不容易从江水里脱身,又梦见了半日山筑,梦到楚轶并未及时赶来,自己被蛮克一拳捶开了脑袋,血流如注,她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脑浆子喷了出来。最终赶来的楚轶,只能抱着她的尸体痛哭不已。
好累,好痛苦的梦啊!梓婋深刻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姐姐!阿—婋—姐—姐!”三三摇晃着梓婋的肩膀,大声的喊着,他看出了梓婋深入梦魇不可自拔。
“啊!”梓婋突然大喊一声,整个人起身后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她一时半会儿没有起的了身,只是在剧痛过后,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三三这下被吓到了,他以为梓婋摔晕过去了,连忙不顾身体的疲软,就赤脚下了床去扶她。梓婋被三三扯起手的时候才回过神,一看三三没穿衣服,还赤脚,急忙道:“快回床上去,你这病刚好一点,别又弄严重了。”
三三关切地道:“姐姐,你没事吧?没摔着吧?”
梓婋和三三互相搀扶着,坐到了床上:“我没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三三伸了一下胳臂和腿道:“头不疼也不晕了,就是手脚还是觉得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梓婋用被子将他包住:“你刚退烧,身上没力气也是正常的,我下去给你端吃的来,好好吃一顿,力气就回来了。”
“嗯!”三三小孩心性,还要点菜,“我想吃面条,要有荷包蛋。”
“知道啦!”梓婋下了楼。
好得这里是客栈,柴米油盐都有库存,另外庆幸的是,官府虽然封了这里,却没有把这里搬空。
等到梓婋从后院端着面条进来大厅时,客栈的大门也被人同时推开。两个不高不矮的人走进了大厅,他们背着耀眼的阳光,让梓婋看不清他们是谁。
“什么人!”大声的喝问朝梓婋袭来。
梓婋愣怔之间,只觉得光影一闪,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冰冷的刀。
“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官府封禁之处!”一个粗噶的男声响起。
梓婋端着面条,站的稳稳地,一点都不带怕,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她透过布条看向二人,平静地道:“二位是镇上的捕快?是才轮值过来的,还是一直在这里?”
两个捕快互相看了看对方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快说,你是谁,闯进来要干什么?”
梓婋并不在意脖子上的刀口:“两位官爷,我弟弟生病了,还在楼上等着我送吃的,可否先让我把弟弟安顿好,再接受你们的盘问?”
“楼上还有人?”一个捕快警惕起来,脸转向二楼看去,“诶,大石哥,还有人诶!”
名叫大石的捕快嘴里轻轻地对唤他的捕快“去”了一声,那个捕快就蹿上了二楼。
“诶,你别吓着孩子,孩子小呢!”梓婋这才着急了。
果然,梓婋刚说完,三三害怕的哭喊声就从二楼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