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澜茶楼。
顾君惜到的时候,沐清芙已经到了。
沐清芙以前都是利落的男装打扮,今日恐怕是要跟孙文才见面,才做了女装打扮。
绯红的裙装,上面点缀金色牡丹,绣花鞋上镶着珍珠,即便常年待在军营中皮肤也白得赛过珍珠,美得扎眼,堪比人间富贵花。
顾君惜在包厢门被打开的第一时间,就被沐清芙狠狠惊艳了下。
沐清芙跳到门口,握住顾君惜的手,将她往包厢里拉:“顾小惜,你来得真慢。”
顾君惜目光从沐清芙身上移开,扫过包厢,发现孙文才还来后,默默收回视线。
也就是在顾君惜被拉进房间的瞬间,跟在她身后的左承风跟沐凌夜,曝露出来。
沐凌夜朝沐清芙微微一笑。
左承风目光定格在沐清芙身上,脸上出现在惊艳之色。
不怪左承风,主要今日沐清芙的形象,跟记忆里的形象相差太远。
“顾小惜,你怎么把这个傻子带来了。打扮得像只斗鸡似的,他是打算去斗鸡吗?”沐清芙目光也落在左承风身上。
左承风今日也穿了一袭绯红色衣袍,上面镶着五彩宝石,墨发也用宝石发带束着,行走间流光异彩。
沐清芙说左承风是斗鸡,一点也不夸张。
左承风是为了表现自己,一不小心用力过猛。
顾君惜忍住笑。
左承风憋红脸。
他左手上的扇子,换到右手上,不服输,用挑剔的眼神打量沐清芙:“我是斗鸡,那你是什么?开屏的孔雀吗?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
沐清芙脸上的笑意消失,扬起拳头:“信不信本郡主揍你!”
左承风这话的确不讨喜,两个人算是半斤八两。
顾君惜拦住沐清芙,将她往位置上拉:“行了,表姐,不跟他计较。你不是要给我引荐准表姐夫?准表姐夫差不多时间,也快到了。”
“呵!暂时放过你,再胡说八道,把你从楼上扔下去。”沐清芙被安抚下来,在位置上坐下,同时不忘记恶狠狠警告左承风。
左承风摸摸鼻子,选择在沐清芙正对面坐下。
成为背景板的沐凌夜,默默坐在顾君惜身侧。
大约等了半刻钟的时间,孙文才在茶楼伙计的带领下来到包厢。
他仍旧穿着青色粗布衣裳,头发用同色系发带束着,简单端正,有书卷气,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今日要来见顾君惜这太子妃,刻意装扮。
可惜那被抚得整整齐齐的袍角,还是出卖了他。
旧衣裳若是不是刻意打理,又怎么会整齐。
表里不一的男人。
顾君惜默默敛下眉眼。
孙文才似乎没有想到,在这里除了能见到顾君惜外,还能见到沐凌夜这位太子殿下。
身为秀才,见过最大的官,也只是京兆尹。突然见到太子,孙文才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脑袋都是发懵的。
沐清芙像是没有发觉孙文才异样,起身主动向孙文才介绍:“文才,这是我的表妹跟表妹夫!至于他……就是一个认识的熟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沐清芙介绍顾君惜与沐凌夜时,用的都是亲人之间的称谓,等介绍到左承风,敷衍了事。
左承风敢怒不敢言,再生气为了看顾君惜安排的戏,也只能把气咽下。表情僵硬地朝孙文才挤出一丝笑。
孙文才懵懵地听着,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得体。
可见识有限,他越想表现,越是出错。
他都在暗自懊悔,责怪自己不争气。
顾君惜跟沐凌夜对孙文才格外包容,像是看不到孙文才的失态。
顾君惜拿出了给孙文才准备的礼物,一方价值百两的砚台。
“这不妥,也太贵重了!”孙文才嘴上拒绝,手不听使唤,还是将砚台收了起来。
顾君惜再次发现孙文才的表里不一,她默默看了眼沐清芙。
发现沐清芙在孙文才收下礼物时,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下,却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满。
这不正常。
据她所知表姐不可能这么是非不分,孙文才已经表里不一这般明显了,还没有一丝动怒的迹象。
除非,表姐喜欢孙文才到,已经盲目到看不见孙文才的缺点。
顾君惜思考着,对孙文才更加客气。
沐凌夜也按照之前跟顾君惜约好的,对孙文才礼遇有加。
左承风也忍着恶心,一直对孙文才吹捧,赞他才情出众,有状无之姿。
“孙兄才情让孤佩服,孤真是后悔没有早些结识到孙兄这样的人才。”沐凌夜亲自给孙文才倒茶。
孙文才受宠若惊,站起身来。
沐凌夜又将孙文才摁下:“行了,孙兄,今日我们不是君臣,就是亲戚朋友之间的小聚。”
“是,太子殿下说得极是!”左承风举起面前茶杯轻饮一口。
孙文才也学着左承风的动作饮了一口茶,极品雨后龙井的清香在舌尖蔓延开去,孙文才感觉全身畅。
仿佛他已经稳稳坐在,他曾经渴望而不可及的上流宝贵位置,成为上等人。
孙文才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慢慢放松戒备,人也逐渐打开,说话不再拘束。
结束,孙文才从包厢离开时,怀里已经抱着顾君惜送的上百两砚台,左承风送的名贵书画,出了包厢门玄影更是直接塞给他几张一百两的银票。
玄影绷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举止挑不错,不算客气地道:“孙公子,这是我家殿下资助你的银子,你一定要考上状元,来日为殿下效力!”
“这不妥吧……”孙文才想要助拒。
玄影撇开脸:“我家殿下送出的银钱,绝没有收回的道理,孙公子不想要,直接扔了就是!”
不过是转眼间,地位钱财仿佛都有了。
孙文才捧着手里的东西,走出潮澜楼,人还是发懵状态。
一阵风吹来,神情清醒许多,孙文才从发懵变成激动。
满心满眼都是一朝得势,想要跟人炫耀诉说的冲动。
他压抑着冲动,急着回家,还没有往前走几步,被人拦了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孙秀才,孙大才子吗?这是打算去哪里?刚从潮澜茶楼出来呢,就这穷得叮当响的,也有银子上茶楼喝茶了。”
“行了,你们就别打趣我们孙秀才了,他都穷到吸自己妹妹血了,怎么可能有银子上茶楼,肯定只是路过。”
拦住孙文才的,正是孙文才的两个同窗,他们你言我一语,配合默契地挖苦孙秀才。
虚伪自卑的人,最怕被人瞧不起。
孙文才以前没少被这两个同窗挖苦嘲讽,早想扬眉吐气一回。
他习惯性地想躲,突然想到手里捧着的东西,腰杆子瞬间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