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狼头球陷入自闭，几十个狼脑袋缩了回去，变成一个巨大的长着几十个大狼尾巴的绒绒球，一只金毛正在对着这个尾巴球上蹿下跳骂骂咧咧。
另一边，树骸都市的狼正在小心翼翼地观察、试探陷入工作狂热的金毛。
安全可靠、污染较低、相对简单的攀升路径绘制完成了，但是博德瞬间投入了对骰子形态的【机械降神】的研究中去了。
罗曼被守墓人狠狠调教出了超级大脑，别说记忆，就连工作都能多线程处理，一部分精力迅速接手了辛德哈特留下的“教父”摊子，原住民只觉得教父绷带下面瘪了点，但是冷酷狠辣更胜往昔；一部分精力在整理守墓人留下的馈赠，那些极尽详细的秘史，哪怕难以快速变现，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还有一部分精力在休息；剩下大部分精力都在博德身上。
这只金毛大狗嘴上说着“辛德哈特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意料之中”“接下来他和残阳哪个突然炸了我也不是很奇怪”之类的话，其实......非常在意这件事！而且非常生气！！
“没有哦。”胖了几十斤的金毛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解释。“完全没有生气哦。”
罗曼能说什么呢？
“好好好~”
然后他就像是秘书或者管家一样，给博德递上了另一袋子果干，还有一大份最新的、关于【机械降神】的报告。
瓦罗瑞亚的兽人底子真的很好，极个别兽亲特殊的种族外，绝大部分兽人不怎么锻炼都能有不错的肌肉线条，稍微注意一点饮食，或者锻炼到第一能级，那个身材和体脂率就能馋哭前世的博德了。哪怕多吃点，也最多是个脂包肌，最多最多，有个无伤大雅（甚至对于部分欲望道途而言别有一番风味）的小赘肉。
但是博德几天时间就吃出了别人一辈子的成果。
罗曼承认，现在博德摸起来的手感也很棒......但是这么吃上半个月，金毛大狗不得变成猪兽人了？要知道，犬科兽人这么暴饮暴食说不定会脱毛！要不是他还算探索部的主管，食物管够，不然每日补给都得上报四人份的。
当天晚上，酣战过后，罗曼侧过头，看着躺在自己胳膊上的博德，突然出声询问：“博德，你认为，这是一次梦境模拟，还是一段真实的时间线？”
“不会真的还有人觉得这是模拟吧？”
“但是真的有很多‘参赛者’，或者说，‘参与者’，是这么说服自己的。而我，想要说服你。”
“......”
罗曼翻了个身，感谢树骸都市工程部孜孜不倦的努力，现在的照明系统要比“合服”前好上太多了。整个都市运作期间，产出的“废热”、“废光”都被导入到千家万户，成为头顶的人造光源，就好像太阳尚未褪色时那样，走兽运行在自己的昼夜里。
劣质光芒下，罗曼的纯白毛皮美丽依旧，冰蓝色的眼睛眨巴着，注视着胳膊上博德的脑袋。
博德什么话都没说，动了动大耳朵示意自己在听。
罗曼轻笑一声，继续柔声道：“至少在现实，我是说，我们所来的那个现实，一切还算安详和乐，灾祸尚未发生或者被扼杀在萌芽，一切都不似这段历史里那样悲怆。很难想象吧，柱神们也有如此狼狈的日子......但他们终将挺过去，我们的存在就是证明。”
“你光光是发明那个【肥力增幅装置】就已经是创造道途都要眼红的创举了，更不用说直接参与了深渊之柱的建立，以及漫宿图景的绘制......已经够了。”
博德知道罗曼的言下之意。
投入太多，代价也会越重。越是重视和爱，越是苦痛。瓦罗瑞亚究竟要如何度过这一段历史，尚且未知，但是罗曼担心自己过于投入导致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仪式材料、隐秘知识的支付，哪怕在梦里也会生效，想要扭转这段历史，哪怕改写几个小人物的命运，也会耗竭博德的全部。
对于博德，即使是心情心理上的损伤，罗曼也不想看到。
无论怎么说，博德也才第三能级。这甚至不是“神血责任重”这种老调重弹，而是第三能级在接下来的历史海啸中轻如浮萍。
第三能级的超凡者是什么层次的人呢？超凡院校的优秀毕业生，某个家族名正言顺的族长候选人，任何国家的任何机构、组织都会欢迎的杰出人才。
也不过是如此而已，再怎么才华横溢也还只是凡人的境地。特莱尔历经千辛万苦凑齐天时地利人和，也才作为一个第四能级保下了一小块苍白平原。
辛德哈特生出羽翼，在这段模拟里踏入第四能级，率先走出鱼苗的温床，投身进司辰更大的规划里，投身更崇高的功业，力求挽救更多。
罗曼也即将消化完之前充当守墓人自我使徒时的积累，至少在这段历史里踏足第四能级。
神血们都是如此。世界即将毁灭，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神血，作为那些最尊贵兽人们的欲望之火、指引之光，都在空前活跃。
但是博德不像他们，没法成长地这么迅速。
末日的大背景下，伦理纲常都可以暂时忽略的情景下，一切尝试和狂想都被允许，所以各大道途解放限制后展现了超越有知者体系的潜力和爆发力。但是博德做不到。
要变强也很简单，前不久，一大批怪物，以鱼头昆虫身的“仰望星空”族群为主，以苍白平原的狼鼠嵌合体”空梦”为首领，投奔了树骸都市。格瑞斯去“欢迎”（用利刃）他们，并且确保他们服服帖帖。博德一口气把他们全吃了，靠着充足血气供养的附肢都能独当一面，成为触手邪神模样的伪·第四能级。
又或者，走向奉献道途的反面，用掉树骸都市的半数库存，以归一道途踏足第四能级；接着吃掉集群心智，成为树骸都市的化身，成就第五能级；再吃掉巨树的精神残余，再吃掉半数以上的都市民众，吃掉树骸都市的外壳，成就第六能级。
甚至树骸都市都会支持这个计划，一位第六能级，可太重要了。
可惜，博德的道德标准过高。（灵体金毛和背后灵金毛打了个喷嚏）
而他的才能又真的允许他这么做。
能做到又不愿做。
于是他痛苦。
“所以，接下来，稍微休息一下吧。”罗曼一手揉了揉博德皱起来的眉心，一手关灯。“你做得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