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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感到脑仁有一股轻轻的抽离感,就像是手术后引流管拔管时那种异物摩梭内脏的酥麻,接着他发现自己的侵蚀度飞速下降,那些被硬塞进脑海但是不允许自己随意翻阅的瓦罗瑞亚编年史、关于见到奇景的震撼、得知守墓人身份与模拟时间点时的惊恐绝望,都被抽离,随后被轻柔地抚平。

作为守墓人的自我使徒,罗曼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多了。

他只需要平静地配合,看着自己的父神走向他亲自书写的终局,罗曼便是莫罗佐选择的终局之人,在后者投身大功业时维持埋骨之地乃至整个世界稳定的道具。

博德发现,他们好像没有任何立场和动机去做任何事......

“【点灯人对于终焉的第八种应对方式】,其记载的谜题如下:遗忘是不可饶恕的背叛;遗忘是永恒的割舍;遗忘是决绝的告别;遗忘是最后的挽歌。执行此仪式之人,需做好永不复返的准备,在上升之后将走过的通路永远封闭;执行者须独自完成一切,小字注解:‘建议派遣自我使徒’;须于不可挽回之时,以大毅力大决心大气运,使得遗忘之密续搅碎终焉之密续;没有无限力或者永动机,我们是无法达成此功业的。”

守墓人——或者称他为莫罗佐吧,他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神名——这么讲述着点灯人给出的诸多解决方案之一,也是为数不多没有失败的尝试。

随着他的讲述,某些变化发生了,他的气质和上一刻相比,显得略有差异。一块紫色的碎片将整个座位包裹,那是一大块残茧的碎片。

茧亦是蠕虫之卵,孵化终焉少不了他的协助。

了悟莫罗佐的想法,罗曼目眦欲裂,却无法行动,他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在祈求莫罗佐,然而直到紫色的茧合拢,他也只看见了父神安详合上的眼睛。如释重负。

他艰难地回头,看见辛德哈特依旧垂着脑袋,摩挲着那个黑色的指环,而博德......一个博德正在如饥似渴地感受着这场大仪式的每个细节,他背后,另一个博德则面无表情,直勾勾瞪着那个茧。

两个......博德?还是说......

“你要知道,走到这一步,就没法回头了,莫罗佐。”金毛大狗这么说着,吓了身前的博德一跳。

沉闷的声音,伴随裂帛般的炸响,自茧中迸发:“这难道不是你提供的方法吗?仪式基盘的刻画难道不是你亲自进行的?吾爱,你是最伟大的仪式师,所以我们都相信你。看,你就要成功了,这难道......不符合你的规划吗?密特拉?!”

“那就让我来帮你。”半透明的,一般被称为点灯人的金毛大狗缓步上前。

“......你最好离开。”

“我不会嫌弃你全新的面貌。至少,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最后让我看一眼吧。”

“......”

茧裂开,以一位存世神明为养料得以完全孵化的蠕虫,弑神之神,终焉之神,爬出了自己的襁褓。他既然得到了守墓人的供养而获得了新形体,或许可以称之为,裂分之狼。

多首的恶狼,狰狞的怪物在咆哮。直到整个世界包括漫宿在内全部化为齑粉,裂分之狼的怒火方能平息片刻。现在,狼要吞嚼世界,让漫宿燃烧,之后带着这种可口的滋味同时穿过【遗忘之门】与【铭记之门】,抵达并杀死辉光。

不过这个表述略有问题,燃烧不是莫罗佐的权柄,而是辛赫利昂的;吞嚼品尝也不是莫罗佐喜欢干的事情,而是密特拉爱干的。矛盾和悖论诱发混淆和困惑,所以狼短暂地恢复了理智。

“感觉还不错。”莫罗佐的脑袋数量缩减到两个,两张嘴同时说道。

“我的手艺如何?”密特拉上前,拥抱、抚摸着硕大的狼首,龟裂的皮肉下是粘腻的碎末与惨白的狼骨,然而密特拉全然不在意,如他承诺的那样,无论爱人变成何物,他都会喜欢且欣赏。

然而莫罗佐沉默了,他小心控制着力道,用鼻子慢慢顶开了爱人。

“......”

莫罗佐走向天平,来自渡鸦的神器,不等价交换的概念集合。

密特拉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问:“对哦,其他条件基本满足了,你还需要无限力,要我帮你吗?......你在干什么?”

“我会将终焉,以及所有被污染亵渎的东西全部带离这个世界,成为一去不复返之星。”

“所以呢?”密特拉耸耸肩,“没有我的帮助,你哪都不准去!没有我的批准,你哪里也去不了!这都在我的计算之中~我可不允许你一去不回哦~~”

“哈哈。”

裂分之狼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随后开始哭泣。

密特拉显得不知所措,而博德倒是看出了什么,拉着辛德哈特和恢复行动能力的罗曼一点点往后退去。

有提取自罗曼的“编辑前”版本作为参考,莫罗佐很快划定了要带走的部分,然后他将利爪刺入胸膛,边哭边挖出了一颗鲜红的心脏。

密特拉皱起眉头:“你这是要干什么?不等价交换?你现在确实是最强的神明,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重要器官能换来无限力。无限力不借助悖论的力量是无法达成的——”

裂分之狼回过头,他的四只眼睛都还挂着泪痕:“所以我说,夜之相位注定永恒孤独。如果不是你,我的感情也换不来无限力。”

“......什么?”

“瓦罗瑞亚如同将覆之舟......”

“我问你,你交易了什么?!”

“我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莫罗佐!停下!”密特拉冲上前,双手刚触及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便全都明白了。

一个笨办法,和登神一样,爱可以抵御神职对心智的磨损,那么想超越神明,爱也是很贵重的砝码。

对瓦罗瑞亚无限的爱谅必足以换取无限的力量,此爱不休止,裂分之狼的力量便不会有尽头。

而点灯人也在瓦罗瑞亚之中。

“......”

最后,在点灯人的歇斯底里中,裂分之狼依旧什么都没说,他的视角越来越高,远远望向埋骨之地,自己用不上的棺材星星,隔壁的圣所与狂欢宴,不远处的岔路口和图书馆,更远处的坑道、锤炼场、展馆和林地,以及他所爱的全部众生。

好陌生的感受啊。

接着他望向某只狮子的所在,那只浑身漆黑的狮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最后他望向自己的爱人,点灯人看上去小如星点。

爱换取的无限力让莫罗佐这颗逆行的大星染上了猩红的色彩,他将要击穿天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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