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殿主卜扶真君找上落若虚问询剑主相争相关事宜,后者抬起埋在卷宗中的脑袋,犹豫着问了句:
“谈及此事,是否需要叫上元昕师弟?”
卜扶冷哼一声:“不必!”
“那小子只因我们不将剑主之争的范围框定在上清峰范围内,甚至不肯开剑冢让汀白剑入池温养,”
“今日就算把他叫到昆仑殿中,也纯粹是来捣乱的!”
卜扶靠着椅背,微微闭目平复愤火。
落若虚瞅了他一眼,半晌后悠悠道:“听闻上清峰最近新招收了位弟子,很有能耐,”
“不知道能不能全元昕师弟心中所想。”
卜扶微微皱眉:“可我记得那位弟子应是墒杰师弟的......”
“若元昕打算让那弟子去夺剑,岂不是存着招那位弟子入门下的想法?”
“这......”
落若虚点头:
“我们不顺着元昕师弟的意,他便执意如此要搅乱宗中浑水。”
“近日元昕师弟亲自教导那弟子,想来......”
他将笔尖上的浓墨碾干:“成效应当不错。”
卜扶不置可否。
正如他先前所想,这把古剑无论落到谁的手中他都不在意,
但若上清峰日后想助那弟子生出许多事端,那他也决不会姑息。
管事殿中,杜玄禾看着卷宗上记载的参比弟子的名单,看到其中一人时微微一愣,当即敛裙而起,对身旁年轻的弟子道:
“张师弟,这些宗务你先处理着。”
年轻的弟子点点头,可揽过方才摆在杜师姐面前的卷宗低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是天书么......
怎么那么犯晕呢?
年轻弟子拧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逐字逐句的看下去。
杜玄禾离开管事殿后去了古剑峰,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弟子朝她点头示意,近年来杜玄禾格外得鸿曦真人喜欢,在管事殿中已有不低的地位,加之容貌清丽,性情温和,在昆仑弟子中极得赞赏。
她顺着山路蜿蜒而行,来到一处偏僻地,瞧着面前一方冷硬的山壁,若不细看,真的很难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处洞府。
杜玄禾叩响禁制,不过多久,一位身负长剑的少年从中出来。
正是付乾渊。
见到来人,付乾渊拱了拱手,唤了声师姐。
几年过去,他也有筑基初期圆满的修为了,只是修为进境虽不如姜丝,但周身锋锐毕露的森然剑气却让人心惊,显然剑道境界不低。
杜玄禾却知道,付乾渊是因为近年沉迷剑道,这才耽搁了境界修行。
她对上少年一双黝黑的双眸:
“师弟,你可是打算参加汀白剑的剑主争选?”
付乾渊点头:“我该寻一把新剑了。”
杜玄禾抿了抿唇,开口时却话头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改口道:
“此次大比有一位弟子,或许会是你的劲敌,”
付乾渊点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将视每一位对手为劲敌。”
杜玄禾一噎。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此次上清峰将所有宝都押在那位弟子身上,除了剑术,或许会用些其他手段,”
“师弟,你既有夺剑之心,一定得防备着些。”
付乾渊仍然点头:“当然,剑修手中之剑,本不该有任何错漏。”
杜玄禾:......
她同付乾渊说了那人的名号后转身就走。
付乾渊朝那道纤细的背影拱了拱手,转身回到洞府。
杜玄禾也不知为何,同付乾渊说了一通话后居然憋了一肚子气。
其实,她是抱着劝说付乾渊不必参加这次比斗的目的来的,毕竟一峰之主鼎力相助,那位弟子虽传言和另一位峰主关系不睦,但到底身具亲缘,是否会帮上一把也未可知,
在很多人眼中,这把汀白剑已有剑主。
毕竟同他争抢,不是相当于得罪两峰峰主?
杜玄禾知道付乾渊并无背景,却又身负实力,就怕最后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可是......
这么多年走来,她遇事已经习惯多思多想,
但方才准备开口时,她脑中却突然想起了一人,
当时,剑石之争时,她也是这样劝说姜玉师妹......不,现在该唤师姐了。
那位青涩难掩的女修面上虽是笑着,可眼中坚定却如青山永伫,最后,亦力破既定,命书自写。
姜玉师姐可以,
付师弟为何不可以?
这命道,本就该由不屈不服的他们,一一破除的。
所以,最后准备满腹的劝诫成了力所能及的提醒。
杜玄禾走下山道,踩着满山绵松的雪,来时沉重的步伐此刻却轻松了许多,
抬起眼,见白雪压青松,满山松柏仍挺直如刀鞘。
她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周身气息浮动,竟有突破之兆。
想到前两日送到自己手中的灵酒,当时那酒让自己很是醉了几日,醒时还带着几分昏聩,那几天耽搁的宗务可让她忙活了一阵。
现在想来,那几日酒醉时的不思不想,对自己而言竟弥足珍贵。
杜玄禾掸去袖摆上的落雪,突然方向一转,转步向玉尘峰走去。
她突然很想见一见姜玉师姐。
未名湖边,杜玄禾叩响禁制,不过多久便得了回应,
她推开院门,见那位年轻的女修正坐在院中梨树下,枝头满缀的梨花如瀑,她一身玄色宗袍则如冲碎雪瀑的暗潮,
于冬日中尽显寂静,
杜玄禾见姜丝转过身,她突然眸光晃动,如有春水起漪,眉也皱了起来。
“姜师姐,”
“你......”
梨树下的年轻女修瘦了很多很多,
如形销骨立,
似玉裂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