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说出这句话。
说完就密切观察着戚南风的反应,生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可戚南风只是呆了,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
她足足愣了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她沉默的每一秒,对于顾野来说都无比煎熬,他绷紧了唇,胸膛不住起伏着。
戚南风倒吸了口气,转了转呆滞的眼珠,“你、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
“我不信,你在说谎,顾野,你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从不会骗我的,你不要说谎,告诉我实话,我要听实话!”话说到后面,戚南风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她这种反应才正常。
顾野自嘲地笑笑,他听见自己心中某根弦崩断的声音,清脆又刺耳,“就是你听到的那样。Rachel,你以后只有我了。”
凭他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判定一个人的生死?戚南风就算是再心乱如麻,也还没有笨到那份上。
“你想让我相信他死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接受你?顾野你死心吧!你永远也比不上官莫北。”
顾野心里一痛,就仿佛万根银针霎那间刺进了他心脏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对这个把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他无计可施,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从来没有人能把他伤成这样,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他呼出一口灼热的气,呼吸都跟着颤抖,掏出手机,举到她面前,“自己看吧。”
活人比不过,死人还比不过吗。
戚南风抢过手机,双眼紧盯着屏幕,可是下一秒,她就好像经受不住打击,呼吸急促,眼神都涣散开来。
“……官氏集团总裁官莫北重伤身亡……”
几个刺目的大字在眼前不停晃动,她控制不住地发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心脏裂开了个大洞,寒风呼呼往里灌。
顾野看她心碎成这般模样,表情渐渐有些扭曲,神情复杂到分不清他到底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嫉妒更多。
手机从手中滑落,戚南风捂着刺痛的胸口,艰难开口:“顾野,这是你做的假网站对不对?就是为了骗我,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了吗?我要打电话,亲自确认,你别想骗我。”
说着她就去捡一旁的手机,不想却被顾野再次阻拦。
顾野已经被逼疯了,理智所剩无几,他抓着戚南风的肩,咬牙切齿道:“你要给谁打电话?我说了不准联系他,他都死了!死了!你想让他来救你是吗?想都别想!你不准走!你答应了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你闭嘴!闭嘴!”戚南风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吼道。
她不听,她不要听,是骗她的,官莫北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顾野攥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恶狠狠地道:“你见过谁被炸弹炸成那样还能活?嗯?我就问你你见过吗?他是铁人吗?内脏都震烂了,死了又有什么奇怪?!”
这些问题她既不敢听,也不敢答,她想都不敢想,什么内脏都震烂了……这是在说官莫北吗?怎么会呢,他身体那么健壮……他们无数次肌肤之亲,对他的身体,她再熟悉不过,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另一个画面冲进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如果只是被碎片划伤,怎么会昏迷那么久,怎么会听到枪声都不醒……
戚南风张着嘴巴,却已经忘了怎么呼吸。
难道、官莫北真的会死吗……
霎时间,如遭雷劈,她浑身都僵住了,全部的血往上涌,直冲脑门,本就被刺激得浑浑噩噩的脑子,此时更加崩溃,但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她要杀了顾野,她要杀了他!
顾野呆站在她身旁,虽然嫉妒得发狂,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对她任何一点表情变化,任何细微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当戚南风突然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朝他砸来的时候,他是可以躲开的。
可是他没有躲。
硬生生挨了这一击。
台灯的瓷片和水晶挂饰混合着血液迸溅得到处都是,原本整洁的房间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戚南风剧烈地喘息着,手里还攥着光秃秃的灯柱。
又是一击袭来,顾野依然没躲。
门外的保镖和佣人听见声音不对,纷纷冲进了房里。
进来一看,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野脑袋上被砸了个大口子,血流如注,鲜血顺着额头往下糊了满脸,眼睛里也进了血,视线看过去模糊不清,但是依然能感觉到女人爆裂的怒意。
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傻傻地站在那里任她打。
心甘情愿。
只要她能消消气,少恨他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保镖见状不敢再等,一拥而上把两人拉开了。
而戚南风还在张牙舞爪地嘶吼着,嘴里怒骂叫嚣着要杀了他,手里的武器乱挥,保镖也遭到波及,痛得龇牙咧嘴。
私人医生过来为顾野清洗创口,见戚南风久久不能冷静,便从医药箱里拿出一针镇定剂,等着顾野示下。
顾野转过头,伤感地看着对他喊打喊杀的女人,心如刀绞。
镇定剂几乎是立刻起效,戚南风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
房间打扫干净后,众人退去,偌大的空间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她终于不再暴戾,不再对他发火。
他们分开了太多年,顾野记忆中的她一直是甜美爱笑纯真如天使一样的开心果,见人三分笑,对谁都很和善的样子。
像今天这样的暴怒,他是第一次见。
可即使是这样,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也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此刻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长长的睫毛像一把蒲扇,在白皙的脸上洒下一截倒影,像天使一样又温顺又可爱,顾野根本移不开眼睛。
他恨不得把这个人看进心里去藏起来,无论是十几岁的她,还是长大后的她,他都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心都发抖。
顾野忍不住伸出手指划了下她的睫毛,柔软麻痒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路传进了心里,就像被打了一支强效麻醉剂,似乎连缠着绷带的头和半残废的手都不痛了,这些伤仿佛变成了两人之间的情趣。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感觉,简直美好得不真实。
顾野就这样静静地守在床边,心想如果她醒来也能这么乖该多好,那他会有多高兴,如果再能对他笑一笑,他恐怕会幸福得死掉。
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不管她怎么闹,这场博弈赢的人必须是他,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耗,早晚有一天她会被感化重新接受他。
然而,他心中设定好的博弈之路,从一开始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