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们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接下来是什么样儿的。
窗下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儿,又伴随着火光,左郦来了。
门“吱呀”一声儿就被推开了,刺眼的光从外头照了进来,沈全懿抬头看过去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又抬手在眼前挡了挡。
左郦一身儿白子站在那里,她满身的素色:“瞧瞧本宫是多么心好的,给你们留了这么多的时间,好让你们好好说说话。”
苏锦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是啊,嫔妾一定谨记娘娘的恩情,就是到了地底下也不敢忘。”
左郦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很是高兴的,当然了,现在的情况她自然是高兴的,不然他真是白谋划那么久。
她挥了挥手,身后的众人退下去。
自己进来了,还抬手将门关上,苏锦渐渐的起身,她绕过桌子挡在了沈全懿的身前,一面儿抬手取下头上的钗环,她散了发髻,又忽然低头自顾自的脱了鞋履。
她动作带出来的淅淅索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十分的清晰和响亮。
“苏锦,本宫看在你曾经跟过本宫的份上,今日本宫给你留全尸,至于当年的事儿,本宫发发善心,不让大公主知道了。”
左郦抬手揉了揉脖子,沈全懿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也很快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擦伤。
“而你还在大公主心里,是那个和蔼可亲的母亲,本宫对你多好啊。”
苏锦的表情,忽然就有一些狰狞,她咬着牙:“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做那样的事?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听到这些话,左郦仿佛是听到了笑话:“你自己心里头龌龊,本宫不过是助了你一把,如今你倒是要把自己脱的干净。”
她说着抬手指尖擦过桌子,指腹上染上一层厚厚的灰,她两指相搓,轻轻的吹了一下:“就是有些人死了,你还活着,可是你说如果你有一天到了地底下,再瞧瞧那些旧人,可要怎么办啊?”
苏锦紧紧的盯着她的动作,嘴唇有些发抖:“好啊,嫔妾如今是活不下去的,就只能先去,嫔妾等着娘娘,同娘娘再续前缘。”
“咱们俩可没缘分。”左郦轻轻的哼了一声,她将视线转向一旁,她看见沈全懿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腕儿。
她大方的将手腕抬起,细白的肌肤上,是好几道深深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划过。
“愈贵人啊,那个脾气真是不好,本宫只是想静静的送她上路,没想到她不识好歹,硬是让本宫费了些力气,希望你们别再让本宫失望了。”
左郦的语气有些无奈,她的语气这样平静,竟然就像是唠家常一般。
左郦将目光移向苏锦,她的红唇轻启:“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太痛苦。”
只可惜一句话才落下,苏锦忽然暴起,她猛的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左郦,其实这是徒劳无功。
“谕妃你这个胆小如鼠的蠢货!滚!不要过来!你…你没有骨子,竟然敢起叛心,能苟在左家这样的乱臣贼子跟前儿,我瞧不起你!”
这这话,像是最无奈之下,明明知道没什么作用的可是要寄托于一丝希望,苏锦用力的吼出来,直到他的余光看见沈全懿停下来的脚步。
就像她往日的挣扎一样,她总是想搏一搏,抬起下巴,张开嘴狠狠的咬上左郦的耳朵,刺痛袭来,左郦叫出了声儿。
可是却在下一刻,她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取代的是一声尖利的惨叫,而后她如一滩烂泥一样缓缓的从左郦的身上滑下去。
腹部的鲜血蔓延至腿上,她张了张嘴,只可惜红口白牙说不出来,赤红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左郦的裙摆。
闪着寒光的匕首,被左郦紧紧的握着,她素白的衣服,被染上的颜色,那大红的血色花朵,在她胸前绽放,极尽灿烂。
口中呜呜咽咽的声音,艰难的串成句子,沈全懿看着那张合的口,她认出来,苏锦最后记挂的是那个才定下亲事的女儿。
“你瞧瞧,这样的不稳重,如此走了,一点儿都不体面,这又是何必呢?”
左郦手里沾着血,方才玉兰进来只是放了两个烛台,因此室内也是一半儿昏暗一半儿明亮,她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她一脚踢开地上还在痛苦呻吟的苏锦。
朝着沈全懿走来,沈全懿满脸是汗,说不清楚此刻到底是什么感觉,不过麻木是有的,左郦一点点靠近她,自然也是诧异没有躲开。
阴阴的笑了笑,她福身凑到沈全懿的耳边道:“瞧瞧就是这样儿的,这么随便就不中用了。”
“谁都有不中用的一天,或许娘娘也会有那么一天,您说呢。”
沈全懿平静的反问她,左郦却仰头大笑,她一面儿擦着手上的血,一面儿道:“或许吧,这谁能说得准呢,只是你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真是可惜呢。”
左郦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那红色就扒在脸上了,实在可怖,她顿了顿:“原本,本宫还在想,怎么样能把你从宫里头弄出来,没想到太后那个老虔婆,竟然在最后心软,她让你来感业寺,想让我留你一命。”
“杀了一辈子的人了,这会儿想起来自己信佛,这不可笑吗?”
左郦挑了挑眉,她说完了,眸光一闪,忽然抬手掐住了沈全懿柔软细长的脖子。
“你少在这里装出这副样子,本宫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这么低贱的人,凭什么配进宫。”
这会儿的语气是咬牙切齿,她是真恨透了沈全懿,沈全懿往后仰了仰脖子,她大口喘息着,艰难的张嘴。
她的话断断续续的:“所以,娘娘…这么煞费苦心,是为了二皇子,您…想做太后!”
左郦眯了眯眼睛:“本宫本该就是太后,你应该感谢本宫,二皇子到了我的手里,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继位,只可惜皇帝年幼,本宫自然要做帮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