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汉青拍了他肩：“我傻吗？让一群手无寸铁的人，去给邪祟当点心？”
他嘴角一勾：“我早让幽冥狂狮藏在队伍尾后了——就等那群家伙敢伸手，它们就撕了他们。”
陈子龙猛地睁大眼：“您……早就安排了？”
“不然你以为，我干嘛答应他们跟来？”方汉青挑眉，“我可不是善人，但也不是冷血动物。”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至于那个黑斗篷……他既然没杀他们，说明这些人在他眼里，连根葱都算不上。他要的，不是命。”
“我们现在要防的，不是他。”
“是这山里，那些等着捡便宜的鬼东西。”
陈子龙听着，整个人像被泼了盆热水，紧绷的肩慢慢松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低低说了句：
“……谢了，方天师。”
方汉青没接话，只看了眼远处那些低头哆嗦的村民，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路，活下来的，才叫命。
一开始那些村民说要跟在后头时，方汉青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全是普通老百姓，还带着一帮娃儿。
万一路上冷不丁蹿出个邪物，随便一道阴风扫过来——这些孩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就没了。
他不是不怕危险，是懒得拿别人性命当赌注。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就得完完整整带回去。这才是他跑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至于现在嘛——
救这群人，他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所以，顺手多护一程，他也愿意。
他把主意低声跟陈子龙一说，对方立马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方天师，您这脑子真不一般！”
“刚才是我猪油蒙了心，瞎操心！”
陈子龙自己先道歉。
方汉青摆摆手：“你这么操心他们，说明你心里真把他们当人看。”
“有你这样的官儿，我这趟值了。”
两人互相夸了一句，没一句是假的。
按理说，以方汉青现在的道行，放眼天下，还真没几个配得上他佩服。
可陈子龙，真算一个。
别人做事，先掂量自己会不会吃亏。
可这家伙，明知道前面有刀有鬼，还往前冲，就为护着一帮素不相识的乡亲。
连凤庆、周乾风那种人，心里都揣着私账。
可陈子龙——他心里装的是别人。
这种人，方汉青活到现在，就见着这么一个。
所以，他信他。
夸完，方汉青拍拍陈子龙肩膀，俩人一起走到那群村民跟前。
年轻人脸还白着，眼睛不敢乱瞄，腿都发软。
方汉青又安慰一遍：“别怕，跟着我们，准能囫囵个儿回平安村。”
可没人信。
眼神里全是怀疑。
方汉青没再多嘴，只是叹了口气，转头走到幽冥狮王旁边。
压低嗓门：“出洞之后，你带其他狮子躲暗处，悄悄跟在后头——明白？”
幽冥狮王一点头：“明白，主人，我盯死他们，一只苍蝇都别想靠近。”
方汉青嗯了声，又看向幽冥狐王：“你们也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冲出去救——别等我下令。”
“是！”狐王应得比谁都响。
安排妥当，方汉青转身带队，直接往洞外走。
进来时他就扫了一圈，这洞里除了几个困人的阴笼，啥都没有——连个机关暗格都没。
这倒奇怪。
再仔细探了三次，依然没半点线索。
那就只能是外面那东西了。
打从他们上山，那只老鹰就一直悬在头顶，不飞走，也不动手。
就那么静静盯着，像在录像。
方汉青直觉：这畜生，肯定知道什么。
要问清楚，就得出去。
人一动，他神识也悄悄散开，像一张无形的网，罩着身后那群人。
这些家伙，上回被捉进来时全吓晕了，这回清醒了，反倒比之前更慌。
到处看，到处抖。
一到黑影多的地方，腿就哆嗦，喉咙里咕咚吞口水，生怕有东西从墙里爬出来。
走了一个多钟头。
终于，洞口在眼前了。
进来时走了一小时，本以为出去能快点。
结果拖着一帮老弱，连跑都不敢跑，只能慢悠悠挪。
出了洞——
所有人都傻了。
头顶是星空，脚下是悬崖，风刮得衣服猎猎作响。
“我……我们不是在地下吗？！”
“这哪儿是牢笼？这是山巅啊！”
“我他妈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月亮了……”
几个人蹲在地上，手拍着腿，嘴里念念有词。
他们一辈子在平安村，白天晒太阳，晚上看月光，哪儿见过这种黑得能吃人的山洞？
一出来，天都变了。
方汉青听他们唠叨，没接话。
转身，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一触到他的眼神，这群人唰一下全缩回洞口里，挤成一团，颤着声问：“你……你干嘛？”
方汉青皱了皱眉：“别躲，我说两句话。”
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认真：“刚进洞时，有只老鹰一直在天上盯着我们，没飞走，也没动手——它想看什么，我还不清楚。”
“但你们要是落单了，被它盯上……”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它可不会跟你们讲道理。”
听到方汉青这么一说，众人齐刷刷抬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的震惊压都压不住。
他们没吭声，只是默默点了好几下头，像在确认一件不敢信的事。
过了会儿，才憋出一句：“哦……我们懂了。”声音听着挺平，可那颤音，连路边的草叶都听出来了。
刚才那一路，他们早不是当初那个以为自己在地洞里瞎转的愣头青了。
谁想得到啊——他们不是在地下掏洞，而是在一座山脊上爬！
方汉青硬是把他们这群半死不活的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现在又把四周藏着的凶险，一五一十摊在他们眼前。
就算最开始有人心里犯嘀咕：“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现在那点怀疑，早被风吹散了。
可人嘛，嘴上服软，脚还是不敢往前迈。
他们默默往后退了半步，自觉跟在方汉青后头。
方汉青没拦，也没催。
有些事，强求不来。
这些人刚把三观摔碎再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