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已经重伤,鲜血洒落满地,所以蓐收哪怕察觉到阵中带毒,也会认为毒阵里的毒是来源于相柳的血。
见蓐收识破了毒阵,小夭嗤笑一声:“大将军智谋过人,在下佩服”
“和相柳相比,我哪儿有颜面谈智谋,若是形势相当兵力相当,我不如你,如今天上地下皆是西炎大军,你已经无路可逃!不如放下过往好好商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替陛下向你许诺,封你为王,许你父子团聚,一方逍遥”
“若当年皓翎与西炎死战,皓翎国破,玱玹重礼招降,敢问蓐收大人,可愿投降?”
面对小夭的反问,蓐收垂了垂眸,沉默不语,见状,小夭发出一阵嗤笑:“蓐收大人自己都做不到,又何苦来为难我?不过蓐收大人不愧是皓翎王的首徒,刚才若再晚一步,所有士兵,都将陷入我的死阵当中……”小夭一边学着相柳临死的话,泪水一边从眼底滑落,原来从孟婆汤中看到前世的事情,和身临其境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此刻她如此真切体会到了相柳当时的心境,而这番表演,更是毫无痕迹,即便相柳亲至,怕也分辨不出真假。
小夭深吸一口气,灵力自脚底开始升腾,席卷全身后凝聚于双手,随后小夭一掌砸向地面,将灌满剧毒的灵力猛地注入阵眼,毒阵启动的一瞬间,士兵们四散而逃,蓐收的瞳孔猛然紧缩,而后高喊道:“放箭!”
小夭抬头间,眼底满是猩红,而后猛地上前一把捡起洪江身旁的大刀,嘶吼着冲了上去,下一刻,满天箭雨落下,小夭手握大刀,拼命的用力挥砍着,却无法阻挡住密密麻麻的箭不断的落下。
当第一支箭贯穿了小夭的胸口,小夭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力气,大刀杵在地上,第一箭过后,其余的箭更是接二连三的插入小夭的身体,蓐收眉头紧蹙,牙关紧咬的看着这眼前的一幕,双拳紧握到指节泛白。
直到小夭全身插满了箭,弓箭手们才停止了射箭,与此同时,小夭手中的刀应声而落,小夭站在原地,一身白衣被染成红色,没了动静,覃芒走到蓐收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兄,他……他死了吗?”
蓐收眼含热泪,看着屹立在尸山血海中的相柳,良久,颤抖的吐出两字:“死了……”
“将相柳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兄弟祭奠!”一名将领高喊一声,然后举刀就要冲上去。
“给我回来!”蓐收厉喝一声,而后严肃对身后的众人道:“我不管你们和相柳有何仇怨,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敌人,谁敢辱尸,军法处置!”
闻言,将领们低着头讪讪的退了回来,蓐收摆正身子,双手交叠,郑重其事的对相柳一拜,与此同时,毒阵中的毒彻底挥发,开始腐蚀阵中的一切事物,蓐收抬起头,看到一片黑雾升腾,立马眸色一惊。
“此地不可久留,迅速撤退,走!”
痛,无边无际的痛,眼前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血红色,西炎大军撤走后,银发逐渐变为青丝,当相柳的伪装逐渐褪去,小夭的真容逐渐浮现,身子仿佛变得很轻,微风轻轻一吹,小夭便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后背重重的砸在地上。
小夭艰难的用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右手,只见手中冰蓝色的面具在日光下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彩,小夭张了张嘴,却无力发成声音,只能缓缓将面具附在了胸口的位置。
好痛,幸好血咒术封印五感,失情蛊封心锁情,你只会感觉睡了一觉,相柳,你曾说你无父无母,无心无情,百年夫妻情缘,我予你世间一场真情,为你育一双儿女,让你在这世间有血脉留存,替你全了忠义,以一命换你剩余七命,从今以后,你要自由翱翔在这天地间,不然……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小夭的手顺着胸口滑下,头微微一偏,气息彻底消散。
……
“百年情缘已经了却,你的执念放下了吗?”
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相柳听到一阵空灵的嗓音。
“还没有了却,我身中血咒术封印,小夭在外守着一具活死人度日,这怎么能叫了却!”
话音刚落,相柳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璃苑的静室。
看到相柳醒来,一直守护在旁毛球立马激动的挥舞着翅膀,围绕着相柳转圈,相柳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喘息着。
当反应过来自己的五感竟然回归,相柳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血咒术以血肉铸成封印,非死不可解,他怎么会突然醒来,难道小夭……
相柳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枕头旁放着的冰晶球,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就在此时,守候的侍女走入静室,一看到相柳醒来被吓了一下。
“大人,您……您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
“两年前,夫人将您送了过来,说您会沉睡一段日子,让我们好生照看,然后就离开了”
“两年前……”
就在此时,毛球飞到相柳面前,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看上去十分急切,相柳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妙,像一只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毛球也立刻紧追了出去,出到院子外面,毛球直接现出了原型,相柳一下跃到毛球背上,急声道:“快点!”
毛球嘶鸣一声,直接一飞冲天,顷刻间便没了踪影,一路上,毛球已经将速度拉到了极致,但过去的每一秒对相柳来说都是煎熬。
“再快点!”
等毛球飞上辰荣义军全军覆没的那处海岛时,岛上的一切生灵都已经被小夭的毒腐蚀,只留一下一片荒芜的黑土,相柳怕毛球扛不住剧毒,于是跳下地独自向荒岛中央跑去,一路上都是两方士兵战死的尸体,越往里跑去尸体就越多,相柳越跑越快,心中不敢相信却又止不住开始落泪,直到跑到荒岛中央,躺在满地黑甲士兵中那染血的白衣,那般刺眼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