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悠悠走的那天宋家人都去机场送别。
旁人还好说，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只有宋韵卿，红着眼睛抱着她胳膊，眼泪都流了两遍了。
“嫂子，你回去了一定要想我，有时间了就给我打电话，不方便的话寄信也行，不过写信得写长一点才行……”
以现在的邮寄效率，从中国寄信到美国估计得以月为单位，一年下来总共收不了几封，可不得往长了写。
鹿悠悠半边肩膀都被她的眼泪哭湿了，忍笑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之前不还说想吃烤鸭了么，还嫌弃唐人街的不正宗。”
你别说，宋韵卿还真有些动心。
上次去京城她还没玩够呢，有表哥表嫂在，不怕没人陪，何况她也懂中文，一个人出去逛也不怕。
不过冲动终归是冲动，她总算还记得假期马上要结束了，实在没时间乱跑。
“哎，等我下次放假吧，下次我去京城找你！”
宋华年乐呵呵地看着两个晚辈，别看鹿悠悠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在他眼里依然是个小姑娘。
对于孙女和外孙媳妇如此要好他当然乐见其成，若不是他前段时间刚病了一场，说不得也要动心再回国一趟的。
“悠悠啊，回去之后要多注意身体，别仗着年轻老是熬夜，也要叮嘱清野，一定要注意安全。”
“外公，我知道的。”
宋华年又道：“国内的祖宅你要是空了就去看看，对了，我在京城给你和清野准备了一套院子，回去之后会有人和你交接。”
鹿悠悠没想到临走了老爷子还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
国内私人房产买卖的法规刚刚出台，但宋家刚在国内投资了一大笔，这点方便抬抬手就行。
因为老爷子看中的不是一般房子，前不久才刚办好手续，他知道顾清野忙得很，说不定钥匙都没去拿，还是嘱咐鹿悠悠妥当一些。
鹿悠悠不知道的是老爷子准备的大礼还不止这些。
他已经改好了遗嘱，他个人的财产从两份变成了三份，属于宋锦书那份交由顾清野继承。
老爷子拉着鹿悠悠的手，一直到安检口才松开。
“好孩子，有时间了就给外公打电话，等我身体养好了就去京城看你。”
最后这段路鹿悠悠两只手都占满了，一老一少，你一句我一句，宋少卿都捞不着说话的机会，只能跟在后头当一个拎包小弟。
最后直到鹿悠悠进了安检，宋少卿才挥着手大声喊了一句：“嫂子，一路顺风！”
“大家保重！”
依然是来时那趟航班，旧金山经停上海落地京城，来时几十个人的队伍占了小半个机舱，回去的时候只有鹿悠悠一个。
她以为自己不会生出多少离愁别绪和回国的激动，可当京城初春的寒风夹杂着熟悉的干燥冷冽扑面而来，她恍惚有种温暖的的错觉。
她回家了，时隔两年，终于回到了这个让她安心的地方。
莫名的激动推着她往外走，当顾清野出现在视线里，她几乎是下意识跑了过去，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顾清野没穿军、装，没那么多禁忌，他把鹿悠悠整个人抱起来，还高出他不少。
鹿悠悠捧着他的脸，低头看着他，下一秒就贴了上去。
80年代的国内甚少看到如此奔放的拥抱，来去匆匆的行人也忍不住驻足观看，可两个人谁都没在乎。
当初在美国见过一面，却丝毫没有缓解他的思念，反倒比不见更加牵挂。
回国之后他忙着整备军、演，南边也越来越不太平，可只要一空下来，心里每一寸都被鹿悠悠占满了。
现在心上人终于回来，此时此刻就在他怀里，顾清野只觉得抱五分钟都不够。
“好啦，再这么下去咱们要被人围起来了。”
鹿悠悠眼角泛着莹润水光，气息也乱得很，便是不抬头也知道周围打量的目光越来越多。
顾清野平息着过快的心跳，在她耳边轻轻口勿了一下：“我们回家。”
两人都有很多话想说，可一路上除了纟廛纟帛不断的视线和一双十指紧扣的手，两人竟然没说上几句。
然而走进家门那一刻就一发不可收拾。
行李散落在门口无人理会，鹿悠悠被拦腰抱起，呼吸再一次被攫取。
顾清野知道她爱干净，直接抱着人进了浴室，再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自从进了家门，鹿悠悠几乎一步路都没走过，从浴室到房间，之后就没再出来。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再睁眼的时候很是迷蒙了一阵。
掌心下的肌肉紧实有弹性，纤长的指尖轻轻划过沟壑分明的腹肌，落在她最喜欢的地方。
“你怎么没去上班？”
粘粘乎乎的嗓音让身旁的人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今天休息，傻瓜。”
顾清野笑着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知道她睡迷糊了，怕是连今天几月几号都不知道。
“唔……”
鹿悠悠哼了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了十几个小时，可这会儿人还晕乎着，不怎么想动。
顾清野也舍不得放开她，七百多天的思念不是一晚上就能抚平的，但现在中午都过了，他更舍不得鹿悠悠饿着肚子。
“你再睡会儿？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鹿悠悠努力把飘忽的思绪拽回来一点，在国外的时候吃喝上也没亏待过自己，但忽然问她想吃什么……
“糖醋小排、梅菜扣肉、腌笃鲜、蒜蓉粉丝虾……”
听着报菜名似的一长串，顾清野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是鹿悠悠临走前他做最后那顿饭，没想到两年过去她还记得。
报菜名的动作忽然进行不下去了，不过片刻就变成了呜呜咽咽，说要去做饭的人又一次沉浸其中。
鹿悠悠原本是睡够了的，闹了一场很快又陷入沉眠。
最后她想吃的东西是吃上了，但胳膊软得筷子都捏不稳。
顾清野很自然地接过去，顺便把人抱到自己腿上。
鹿悠悠也随他去，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身上。
顾清野剥了只虾喂到她嘴里：“爸妈说明天晚上过去吃饭。”
鹿悠悠刚想问为什么是明天，以往只要她出远门回来爸妈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接风。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
以她现在的造型，还有端不住碗筷的手，可不是要等到明天才能见人嘛！
对于鹿悠悠嗔怪的眼神，顾清野照单全收，并且十分感念于岳父岳母的体贴。
对着近在咫尺的缨红轻轻啄了一下，顾清野又喂了她一只虾。
“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
鹿悠悠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什么一整天！
这会儿已经快晚上了，意思是准备辛苦到明天这个时候？
顾清野一向言出既遂，接下来的时间鹿悠悠实实在在体会了一回什么叫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第二天傍晚出门时，鹿悠悠不得已换上了一件高领内搭，幸亏现在天气不热，不然脖子上的印记根本遮不住。
她换好衣服，双脚再次离地，看样子顾清野准备抱她上车。
“干嘛呀，我能走。”
一开口就像娇嗔，鹿悠悠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她现在开口就是这个声音。
“我想抱着。”顾清野又亲了她一下，“或者背着也行？”
这两天只要醒着他就没离开过她身边超过一米，时时刻刻抱着搂着，一分钟亲好多次。
188的硬汉顶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和八块腹肌撒娇，或者不能叫撒娇，他只是在宣泄思念，只是稍微肆无忌惮了亿点点。
北池子大街鹿家大门开着，林南星就站在门口，看见车来，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没有视频电话，通信不便，她实打实地两年没见过女儿，就算知道鹿悠悠能照顾好自己，担心总是免不了的。
现在闺女全须全尾站在面前，林南星最先想到的还是听说鹿悠悠在纽约遭遇变故的那天。
鹿悠悠见老妈一直盯着她看，以为身上的印记没遮住，下意识就想拉一下衣领。
虽然林南星不是老古板，甚至给她留足了小别胜新婚的时间，但真让她坦荡露出脖子上的星星点点，她脸皮厚度还没修炼到那种境界。
林南星把闺女拉进屋，习惯性就要伸手搭脉，鹿悠悠立刻把胳膊缩了回去。
这要是诊出个什么脉细弱、沉迟、两尺脉弱，伴随腰膝酸软、头晕耳鸣什么的，俗称纵谷欠过度，那可真是……
想一想脑袋就要冒烟了。
林南星也不是非要看她的脉象，主要是职业病犯了，长时间不见就想诊脉看看。
一旁的鹿知禹抢不过自家夫人的位置，只能一脸紧张地问道：
“悠悠，我看你精神头不怎么样，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今晚就在家睡吧，省得再折腾一趟。”
要不是顾清野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现在他腰上肯定会有一双使劲拧他的手。
鹿悠悠能说什么，只能强打精神回应老父亲的关心。
“没事，就是时差还没倒过来，我回去还得整理一下资料，明天要去清大一趟。”
林南星深谙望闻问切，就算没把脉也能看出闺女是怎么回事，笑着揽过话头。
“正好我炖了茯苓安神汤，你们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
当着岳父岳母的面，顾清野比在家里稍微“收敛”一些，但剥皮剔骨夹菜盛汤他都一手包办，鹿悠悠只需要亲自吃进嘴里。
林南星脸上笑容越来越深，她不担心别的，只担心两年异地生出什么变数。
闺女不管结婚离婚都是她闺女，父母疼爱不会变，但若是感情生变，她担心鹿悠悠会受伤。
好在闺女眼光不错，她冷眼瞧了两年，顾清野是个靠得住的。
这顿家宴就在鹿知禹的关心和林南星的打趣中吃完，两人又给鹿悠悠装了一大堆好吃的回家。
鹿悠悠一进门就软倒在沙发上，肚子太撑，晕碳，酥酥麻麻的手脚越发酸软。
顾清野蹲下来帮她脱鞋，脱外衣，然后一双手似无所觉地落到腰带上。
“干嘛呀？”
鹿悠悠软绵绵地按住他，声音也软绵绵的，她实在没多少力气，回到家里更是多了一层懒散。
“我帮你放好水了，泡个澡，早点睡觉。”
鹿悠悠嗯了一声，却还是抱着靠枕躺在那儿，不太想动的样子。
顾清野弯腰亲了她一下，低声道：“不想动的话我帮你洗？”
鹿悠悠睁开眼睛，内心挣扎了一番，在早运动早睡和晚运动晚睡之间选择了速战速决。
她软绵绵地靠过去：“那你抱我过去。”
心上人投怀送抱，顾清野欣然接受，不过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但他可以克制一下，把战场局限在浴室内……
等鹿悠悠终于挨到枕头，恍惚间看了眼床头的钟，洗澡洗了两个小时，速战速决什么的果然连梦里都不会有。
15小时的时差在顾清野的不懈努力中几乎没了存在感，鹿悠悠再醒来时除了腰有些酸，脑子算是回归了东八区。
走进院子就闻到了油条和豆腐脑的香味，好像是巷子口那家店的味道。
“醒了？买了你爱吃的咸豆花，油条也挑了嫩的。”
顾清野从餐厅出来，见鹿悠悠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家居服，走过去拢住她的手。
“早上温度低，小心着凉。”
“嗯……”鹿悠悠把脑袋扎进他怀里，靠着他慢慢醒瞌睡。
顾清野收拢手臂，亲了亲她的头发：“还想睡？”
“不睡了，就是懒得动。”
被鹿悠悠摇头的动作蹭得脖子痒，顾清野忍着笑，也由着她哼哼唧唧撒娇。
没有想到分开两年还有这样的好处，鹿悠悠好像更娇更软了，他实在喜欢得不得了。
他很愿意当她的手、她的脚，只要她喜欢，长在他身上都行。
鹿悠悠磨蹭完准备起身，失重感再度来袭。
她很习惯地一手圈住顾清野的脖子，靠在他肩上抬头看他。
“这么喜欢让我当人形挂件？”
“嗯，喜欢。”
鹿悠悠另一只闲着手在他胸口画来画去，连续运动两天还能单手公主抱，猛男真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