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卫甲胄上的冰棱随着急步碎裂,率领两队人马撞开锈蚀的铁门时,靴底碾过冻裂的玻璃碴发出细碎声响。
核心塔的阴影正从前方漫来,忽然后颈的寒毛猛地倒竖——右侧断墙后腾起一片金属反光,支整合运动小队如出鞘的匕首斜插在路心,磨损的猩红臂章在残月底下像道未结痂的伤口。
\"哪个分队的?指挥塔警戒区禁止停留!是加入,还是逃跑?你要与我们作战,我们也不会拦你!但是这既可耻又毫无意义!\"
盾卫队长的战锤重重杵在地面,冰砖迸出蛛网般的裂纹。他盯着对方头盔下遮脸的黑布,声线混着呵出的白气撞向对方。
\"要么把武器堆在左侧废墟,要么趁我数到三滚出视线!非要挡路的话——\"
\"等等!\"
Guard突然拽住他的披风,指尖几乎掐进皮革护肩。
\"你看他们腰带上的挂饰...整合运动什么时候用乌萨斯制式的匕首鞘?队长你见过这支小队吗?\"
盾卫啐掉牙缝里的冰渣,独眼扫过对方队列。
\"没有。自从走出雪原,大多数整合运动的新血液,我都没兴趣认识。还有,谁会盯着新兵的刀鞘看...\"
\"不对...\"
阿米娅的源石戒指突然发烫,结晶纹路亮起警告的红光。
\"他们握武器的手势...是正规军的持械姿势!Guard!当心!\"
她话音未落,为首的\"整合运动\"突然将战刀剁在地面发出刺耳锐响。刹那间整片废墟掀起金属狂潮——断墙后跃出的乌萨斯士兵顶着熊头铁盔,弩箭在月光下拉出银亮的死亡弧线,三百支淬毒箭矢同时锁定了队伍前排。
只听见带头的军官咬碎喉间的哨子,破锣般的嘶吼震落墙沿冰棱。
\"放箭!给我把这些感染者钉死在原地!\"
盾卫队长的独眼猛地暴睁,金属义眼在箭雨中迸出寒芒。
\"举盾!给我结龟甲阵!\"
他嘶吼着将战锤砸进冰地,十二面塔盾如巨兽甲壳般合拢的瞬间,弩箭钉在盾面的声响密如爆豆。前排盾卫的肩甲被箭矢震得哐当作响,溅起的冰碴混着铁屑飞进后排队员的衣领。
\"是乌萨斯第六集团军!看他们护腕上的霜狼徽记!\"
队长的指节抠进盾沿凹槽,透过缝隙看见对方熊头铁盔下飘出的猩红缨穗——那曾是他每晚擦拭的荣耀标记,如今却在敌阵中晃成滴血的嘲讽。
\"往钟楼废墟撤!快!\"
他抬脚踹开身旁冒烟的油桶,燃烧的火舌舔着乌萨斯士兵的靴底。
箭雨暂歇的刹那,他踩着断裂的石柱跃到高处,冰碴在靴底咔嚓作响。对面的乌萨斯队长始终沉默,唯有握剑的手腕在甲胄下突突跳动,像条被困住的蛇。
\"哑巴了?连报上名来的胆都没有?\"
盾卫队长突然扯开颈间的防寒巾,露出冻裂的喉结上狰狞的刀疤。
\"你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军团?觉得我们这些逃出来的人,不该为感染者挡箭?\"他踢飞脚边半埋的军用水壶,锈铁壶在雪地上滚出一串血痕。
\"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名字该被刻在耻辱柱上,像踩进粪坑的军旗一样被碾碎?\"
寒风卷着他的声音撞向断墙,甲胄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刚滴到地面就凝成冰晶。
\"可你呢?\"
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落穹顶的冰棱。
\"你老婆是不是还在切尔诺伯格等你寄军饷?是不是被长官用'忠君'的破旗逼着来送死?像块扔给野狗的骨头,替那些坐在暖炉边的贵族挡刀——\"
他猛地扯开左胸甲胄,露出里面烙着感染者印记的皮肤。
\"看看这个!我替乌萨斯杀了十年感染者,到头来他们用红热的烙铁在我胸口烫下这个!而你呢?\"他指着对方甲胄上凝固的血垢。
\"你弩箭下死的是穿平民衣服的妇孺,还是举着白旗的老人?夜里敢不敢照镜子看看自己沾满血的脸?先皇咽气那天你在哪?是不是还在替新皇擦他沾着脑浆的王座?你们这些困在冰城里的蛆虫——\"
最后几个字从他冻裂的唇间迸出时,恰好一枚流矢擦着他耳畔飞过,将身后的冰柱射成齑粉。他却笑得更凶了,独眼在光照下亮得像燃烧的煤块。
\"可悲!你们才是被冻烂了心肝的可怜虫!\"
Guard的铁手套攥住游击队员的斗篷往后猛拽,冰甲擦着地面犁出三尺长的火星。
\"别死撑着!快后退!撤!快躲到裂柱后面!\"
他嘶吼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乌萨斯士兵肩甲下翻出的猩红布条——那截整合运动的臂章像毒蛇信子般舔过瞳孔。
\"小心!乌萨斯军穿上了整合运动的——\"
话音未落就被阿米娅的手掌死死捂住,少女指尖的源石结晶烫得他唇瓣发麻。
\"不,Guard!\"
她的声音抖如寒鸦,却用全身力气将他按在断墙后。
\"你不能这么说......!这话不能让两边听见!\"
\"为什么?\"
Guard掰着她的手指,急喘的白雾喷在她掌心凝结成霜。
\"这些杂种披着整合的皮混进来,现在不揭穿他们——\"
\"一旦挑明,我们这边谁会被当成内奸?整合那边又有谁会被指认是卧底?\"
阿米娅仰头望向被箭雨割碎的穹顶,发梢的结晶亮得像要炸开。
\"敌人正等着看我们互相咬断喉咙!局势越混乱越方便他们行事!\"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Guard肩甲的缝隙。
\"极境的推测要是没错的话,现在塔露拉在核心塔布了绞杀阵,现在必须先拦住所有影子部队!\"
\"但没时间了!\"
Guard甩开她的手,指向远处如潮水般涌动的黑影。
\"你看那些整合运动的先头部队!他们马上就要冲进指挥塔,而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整合运动就会涌向指挥塔......那时候我们只会更难组织进攻!\"
狂风掀起阿米娅的兜帽,露出她下唇被咬出的血珠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对付塔露拉需要成建制的刀刃,零散的刀尖扎不进她的甲胄。\"
她突然攥紧Guard的手腕,源石技艺的暖流透过铁手套渗进来。
\"所以这场混战不能全员下场。\"
废墟深处传来乌萨斯军重装弩上弦的闷响,阿米娅忽然抬手将兜帽狠狠拽下,阴影遮住半张脸,唯有眼睛亮得像燃烧的冰晶。她每说一个字,脚下的积雪就被源石技艺蒸出白雾。
\"我——去——核——心——塔。\"
“后退!快退到拱门下!”
“破城矛装填了!找石垛子掩护!”
……
金属交击的锐响与弓弦震颤的轰鸣在废墟间炸开,却唯独漏了这片被月光浸泡的角落。
“阿米娅……你再说一遍?”
Guard的铁手套攥碎了掌心里的雪块,冰渣从指缝簌簌掉落。
“你是罗德岛的旗帜啊!”
少女的兜帽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的眼瞳比身后的源石结晶更亮。
“我没法说‘正因如此才该去’。但如果某件事只能由我挥剑,如果这条路必须有人踩碎荆棘——”
她的声音被远处的爆炸声撕得断断续续,却像钉子般钉进雪地。
“我会把剑尖插进那扇门。”
“那谁来掩护你们的行动?”
Guard盯着她斗篷下渗出的血迹,那是方才挡箭时留下的伤。
“塔露拉的陷阱里藏着多少獠牙,你清楚——”
“我来。”
话音未落,迷迭香的重剑已如巨锚般砸进两人之间的雪地,震得冰棱从穹顶纷纷坠落。银发少女走过时,披风中的源石簇发出细碎的嗡鸣。
“盾卫长,把伤兵扶到第二道防线,用残垣搭人墙。”
盾卫队长的独眼在月光下缩成锐点。
“菲林族……你要单枪匹马闯敌阵?”
“他们还在驱赶那些特殊的感染者,牧群。狠毒。他们没有一点仁慈......”
迷迭香抬起手,重剑突然悬浮而起,剑刃上的符文亮起血红色光芒。
“用活人为饵设伏击,倒挺像乌萨斯贵族的做派。”
她的指尖划过剑身,每道符文亮起时,远处就传来一声弩手的惨叫。
“我去拆了他们的投石机阵地,顺便把那些藏在废墟里的‘猎人’,连窝端了。”
盾卫队长的独眼突然迸出光来,战锤重重砸在冰面上。
\"好!菲林丫头,你是头一个让乌萨斯盾卫心甘情愿打掩护的外人!\"
术师忽然抬起手,指尖的源石技艺泛起微光。远处弩箭破空的锐响、伤兵的哀嚎,都像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她盯着核心塔方向的火光,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焰苗——曾几何时,那些在记忆里碎裂的画面总让她指尖发抖,此刻却攥得重剑剑柄嘎吱作响。
\"我不是外人。\"
迷迭香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轻,却让所有盾卫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银发在月光下如流动的水银,望向那些熊头铁盔下的乌萨斯士兵。
\"当我们都在为踩碎这座移动城市的齿轮挥剑时——\"
重剑突然在她掌心爆发出嗡鸣,剑刃上的符文连成血色脉络。
\"——就没有外人了。\"
她向前踏出一步,冰面在靴底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盾卫长,下令吧。让他们看看,整合运动的残兵、罗德岛的旗帜,还有你们这些被帝国抛弃的狼,能把这堵钢铁城墙砸出多少道裂缝。\"
\"架盾!\"
盾卫队长的战锤划破夜空,十二面塔盾在风雪中合拢成铁壁。
\"给菲林丫头清出十步!让她把那些投石机的齿轮,全砸进乌萨斯贵族的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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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记——你拿枪只能对着坏人。
——闪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