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暴风雪中,一名感染者战士突然踉跄了一下,原本被冻得僵硬如铁的身躯,此刻竟泛起丝丝暖意。他颤抖着扯下面罩,滚烫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啊...... 身体暖和起来了......?这温度,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通红的眼眶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是她!一定是她!”
另一名战士突然指向远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他的手臂在风雪中不住挥舞。
“那股熟悉的热浪,除了她还能有谁!是希望来了!”
刹那间,压抑的氛围被彻底打破。众人如疯魔般欢呼起来,有人抛起手中的武器,有人紧紧相拥,泪水混着雪水在脸上横流。
“塔露拉来了!我们有救了!就算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巫怪,在她的火焰之下,也不过是灰烬!”
欢呼声如汹涌的浪潮,似乎要将这笼罩雪原的阴霾都冲散。
然而,盾卫队长却如同一尊冷峻的雕像,纹丝不动。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死死攥着盾牌的边缘,掌心的汗水在冰冷的金属上凝成薄霜。他的目光像鹰隼般锐利,紧盯着始终保持着攻击姿态的内卫,低沉而严厉地喝道。
“都给我清醒点!皇帝内卫可不是能小瞧的对手!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稍有不慎,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寒风呼啸着掠过,将他的警告声带向远方,在空旷的雪原上久久回荡。
呼啸的风雪突然变得诡异安静,内卫面罩下 “嘶嘶” 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你想带走谁的什么?!”
一声怒吼撕破沉默,塔露拉的声音如淬了冰的刀刃,从内卫身后的阴影中骤然迸发。
内卫缓缓转身,军靴碾过雪地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当他猩红的目光对上塔露拉燃烧着怒火的双眼时,嘴角竟扯出一抹扭曲的笑意 —— 那抹笑在雕花面罩的缝隙间若隐若现,宛如爬满腐肉的蛆虫。
“你伤害了我们的同胞。你想用暴力解决问题,那我们也用暴力——”
塔露拉向前半步,披风下的源石结晶泛起危险的红光,她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压抑的杀意,话音未落,手中战斧已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光。
“终于等到你了。”
内卫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挤出来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他突然抬手,在空中快速比划,冰冷的报数声混着风雪砸向众人。
“3,7,22,36。 【密语】,【密语】。” 那些数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塔露拉的瞳孔猛地收缩,战斧在即将劈下的瞬间僵在半空。她盯着内卫肩章上若隐若现的鎏金双头鹰徽记,喉咙里溢出难以置信的呢喃。
“......为什么乌萨斯的皇帝内卫......会在这里!”
一股寒意从她脊椎窜上头顶,比这冰天雪地更加刺骨,仿佛预感到了某种可怕的阴谋正在暗处缓缓展开。
盾卫队长的盾牌 “当啷” 一声磕在冰面上,他扯下面罩,满脸血痕的面容因焦急而扭曲。
“塔露拉......你不该先来。你该让大尉先赶过来......!”
他的嘶吼被呼啸的风雪撕成碎片,身后的感染者战士们也露出惊恐又担忧的神色。
内卫缓缓将利刃收入鞘中,金属归位的 “咔嗒” 声在死寂的雪原上格外清晰。他转身时,黑色军大衣扫过地面,扬起的雪粒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你想知道我们出现在这的理由。塔露拉,我们追踪你半个北境,为的就是确认 —— 公爵之女,是否值得帝国亲自出手。”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众人呼吸骤停。飘落的雪花仿佛也在此刻凝固,唯有内卫面罩下 “嘶嘶” 的呼吸声,像毒蛇吐信般令人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
塔露拉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握着战斧的手青筋暴起,斧刃无意识地在雪地上划出火星。
“公爵的女儿,注意你的措辞,公爵的血脉不该如此粗鄙。”
内卫微微颔首,肩头的鎏金双头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谨记,凭你的身份,你应以更文明的词汇称呼我们。你该称呼我们为‘陛下的忠仆’。”
“啊?!”
一名感染者战士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旁的物资箱。
“塔露拉是...... 贵族的血脉?!”
塔露拉的瞳孔剧烈收缩,眼前浮现出儿时记忆里那些燃烧的村庄、亲人的哭喊。她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愤怒。
“我是被你们逼上绝路的感染者!是那些死在矿场里冤魂的代言人!你竟说我是什么公爵的女儿?!”
“你有妄图否认的事实。”
“我怎么可能是条蛇的女儿?!”
内卫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虚虚指向塔露拉额间的源石结晶。
“愤怒。出自懊恼的愤怒......想要逃避事实。”
“住口!”
塔露拉的佩剑狠狠劈入地面,溅起的雪块混着冰碴如霰弹般四射。
“你们这些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今天要么杀了我,要么就等着被我的怒火烧成灰烬!”
她周身的源石结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与漫天风雪交织成一幅诡异而悲壮的画面。
“‘皇帝的利刃’......呸!你今天来这里是想要嘲弄我?还是想要杀掉我?!”
“全体听令!结盾阵,——护卫塔露拉!”
盾卫队长的暴喝震得空气都在发颤,他铁塔般的身躯猛地横在塔露拉身前,厚重的盾牌轰然落地,溅起的雪粒混着冰碴如霰弹四散。盾牌表面狰狞的裂痕还渗着未干的血迹,那是方才拼死抵挡内卫攻击留下的伤痕。
“别被他吓破胆!”
队长猛地转头,脖颈青筋根根暴起。
“兄弟们!内卫再厉害也只有一个,有塔露拉做主攻和指挥,我们扛住,只要你们支援上来,我们一定能......”
吼声戛然而止,他惊愕地发现身后的感染者战士们呆若木鸡,手中武器无力下垂,眼神中满是震惊与茫然。
“......感染者兄弟?”
“公爵的女儿......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名年轻战士喉结剧烈滚动,颤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手中的源石铳差点滑落。
“塔露拉,您真的......”
内卫面罩下传来一声阴冷的嗤笑,如同毒蛇吐信。
“嘶。”
他缓缓转身,黑色披风扫过之处,雪地瞬间焦黑冒烟,猩红的目光如淬毒的箭矢,死死钉在塔露拉身上。
“瞧,这群可怜的蝼蚁,看来你没有向他们如实宣告你的真实身份。隐瞒身份,这也是你的计划?”
“......什么......计划?”
“住口!你这血口喷人的畜生!”
盾卫队长怒不可遏,战斧狠狠劈在两人之间,火星四溅中,他涨红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塔露拉和我们出生入死,岂容你污蔑!”
塔露拉抬手按住队长剧烈起伏的肩膀,掌心的源石结晶泛起幽蓝光芒,与她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相互辉映。她直视着内卫,声音冷若冰霜。
“一群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刽子手,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们的信念?我们为自由而战。挑拨也要看人,刽子手。所有人共同的事业和我的身份间没有任何关系。”
内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滴血的刀刃,金属摩擦声刺耳又诡异。
“挑拨这个行为只能用以针对信任。你与他们之间存在信任关系一事,存疑。”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冰冷。
“我只能假设,假设......你认定,在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后,依然会信任你。”
话音刚落,狂风骤起,裹挟着冰粒呼啸而来,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场信任危机而悲鸣。
寒风卷起细雪掠过塔露拉紧绷的下颌,她剑锋般的目光死死锁住内卫面罩下猩红的瞳孔。
“一个为乌萨斯帝国暗地里实施屠杀的蒙面恶棍?这里没人需要他来评判。”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掌心的源石结晶泛起危险的幽蓝光芒。
内卫的军刀在手中转了个花,刀刃擦过金属护手发出刺耳的嗡鸣。
“你的语言很激烈......也很自信。如果这也符合你的安排......那么,我需要重估现下的局势。”
他后退半步,靴底碾碎的积雪竟腾起缕缕黑烟。
“就此告别。请记住,我们与他们有共同点。对你抱着不信任的态度这点,是我与你身边人的共通处。即使是一小点我们的信任,你也应该用行为去争取。”
“想就这么走?”
塔露拉突然欺身上前,佩剑直指对方咽喉。
“嘶......你有疑问。”
“你伤我手足,探我行踪,现在还想回去通风报信?”
剑身颤动带起的气流,将内卫面罩边缘的黑布掀起一角。
“什么......我是否误解了你的表达。”
内卫发出机械般的冷笑。
“你想回去向谁告密?”
“呼......哪一个秘密?”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神色动摇的感染者战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战士们,我们不能让他暴露我们的位置。”
盾卫队长突然压低声音,金属护手紧紧扣住塔露拉的手腕。
“塔露拉,你有信心......打赢内卫......”
话音未落就被塔露拉截断。
“不这么做我们只可能损失更多。放他离开,整片雪原都会变成我们的坟场。”
她盯着内卫肩章上若隐若现的双头鹰徽记,瞳孔因杀意而收缩。
“接连而来的纠察队甚至是帝国军人,只会让我们损失惨重!皇帝内卫想要对我们的行动做出反应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赌不起这个时间差。”
源石结晶在她脖颈处凸起,映得整张脸泛着诡异的红光。
“只有迅速控制住面前的敌人,我们才能在撤退与深入两者间做出选择。想要有得选,就得当机立断!”
塔露拉的声音鼓舞着在场的所有人。
“而且,尽管我们应当小心,我们却没理由畏惧他。他只是恐怖的代言人,而恐怖在对不公的愤怒面前不堪一击。”
“说得对!”
队长突然暴喝一声,战斧重重劈在盾牌上,迸溅的火星照亮众人重新燃起斗志的双眼。
“游击队没理由害怕这些帝国的杀手!畏畏缩缩的还算感染者的盾与枪吗?一个人再怎么样也不是团结起来的我们的对手!他只是一个刽子手而已!”
随着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响起,十七面塔盾轰然合拢,在风雪中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而内卫面罩下渗出的血珠,正悄无声息地在雪地上腐蚀出狰狞的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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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美比呈现美更令人难以抗拒——我竭力压抑这一念头,可要挣脱血腥的创作冲动谈何容易?那是在剧团中唯一能接触恨与爱的借口,是诱使观众着魔的毒药,是无法摆脱又难以言说的我的一部分。
——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