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并没有什么集团,但是却有一个绝对会持续几年的大单,在这期间找上了他。
手机的光线明明灭灭,在遥远的别墅小房间内,女孩握着原本并不属于自己、使用起来卡顿且屏幕布满蛛网状裂痕的手机,溺水的求救者一样死死地盯着屏幕明明灭灭,光线在裂痕下被无数次折射,映出的光线有一种破碎的美。
对话框里的文字缓缓浮现,不紧不慢,那是所有跌落谷底的人所羡慕的从容。
“你符合我的准则,可是孩子,你实在太小了。”
“为什么不试试自己去做呢?你尚且有很漫长的时间,而我之前的客户里,最年轻的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她那时父亲不爱母亲早亡,未婚夫背叛了她和她后妈的孩子勾勾搭搭,她没什么时间,怕被那些人拖入谷底,所以我选择了她。”
“但是女继承人们要先对得起自己所觊觎的那个位置,你们要成为合格的领导者,在这方面没有什么速成的捷径可走。”
女孩回忆着这时候自己怯生生的模样,按照记忆里的旧模样,试探着回复几句,那边谆谆善诱,可以看得出来,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也许……也许重来这一回这位神奇的“先生”,真的能让自己得偿所愿。
“我并不是许愿机,命运已经给每件商品标好了售价,那么,你有没有想好,要走哪一条路呢?”
陈岷此时正慵懒地窝在躺椅上,小院里的露台上还摆了一盏造型复古的提灯和桌上的点心,秋夜已经开始变凉,只有天空依旧闪着时明时暗的星光,好似一张天鹅绒桌布上撒了钻石作为点缀。
他看着收到的最后回复,心里叹息一声。
比起那些最长不过三年,只需要临门一脚就能让命运彻底拐弯的姑娘,这次的小女孩更加棘手。
原因无他,这正是原本的剧情中,其中一本的重生女主梁子怡。
这位十八岁就不幸身亡的女主,眼下只有十五岁,回到了死亡的三年前,也是她复仇的开端。
梁子怡的父亲是那种从大山考到城里来的孩子,她的母亲则是富家千金独生女,据说她所在的x城,曾经就是她外公的一言堂,可惜膝下仅有一个独女,女儿招赘后,老外公看着孙女长到十二岁才放下心,溘然长逝,享年七十余岁。
梁子怡的母亲梁小姐是梁外公仅有的老来女,四十多岁得了这一个孩子,养得天真善良、温柔单纯,也是因此没法继承家业,只能从外头找一个男人来。
可是俗套的故事总在一次次上演。
梁外公去世后,被他牢牢盯着的梁子怡父亲终于脱开了束缚,不到三个月,就从外面领回一个新的女人,这女人虽然没有带着一个孩子,但是她肚子里已经揣上一个,明目张胆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出轨。
不到半年时间,性情温柔的梁母就被变心的丈夫折磨得疯掉,送进疗养院后,又换掉了家里所有的佣人,梁家的亿万家产,都改了姓氏。
没了梁母,剩下的梁子怡哪怕比母亲聪明,那日子也是过得生不如死,各种磋磨人的手段轮番来,继母不高兴了就顺手几巴掌,看她不顺眼了几巴掌,还故意戴上了异形戒指来打人,那些棱角在她脸上刮出长长的血痕,痛得要命。
而她的几个异母弟妹也跟着母亲学会了有事没事打她。
梁子怡的父亲生在山里,好面子又不讲规矩,因此梁子怡虽然读完了初中,但是学杂费一分钱不给出,还是梁子怡一家家找遍了外公的朋友,靠着一些还愿意出面撑腰的人,才能上高中。
最后梁子怡是怎么死的呢?
因为她太倔了,不服管教,所以赶在她成年之前,她那渣男爹一家子,就想方设法害她,运气好躲过一回两回,连家里的糖衣炮弹都不吃,在学校里喝了一口同桌递过来的饮料,就一头栽倒再也没醒来。
死后的梁子怡看着自己被渣爹假模假样送去医院,直接判定她是“猝死”,就开了死亡证明把她埋了,外公留给她的财产彻底从监护人代管变成了渣爹继承的遗产!
她恨啊!恨自己还是不够谨慎,恨渣爹后妈不做人!可是死后她才知道,原来那些传闻都是错误的,鬼根本没法伤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穿过墙穿过人唯独造不成一点伤害。
她就这样痛苦又不能对付渣爹后妈,一直到末七(人死后的第七个七天,自此之后仅清明中元和逢年过节祭祖时祭拜)才终于失去了意识。
后面的原剧情就只到梁子怡重生回来,在狭窄的小房间里睁开双眼为止。
没错,这篇原剧情不仅残缺,还是一篇开了个头就没有然后的坑文。
谨慎起见,陈岷也在其他几篇里看到过,根本没有提到过梁子怡有关的任何事情,包括集团名。
梁子怡重生后该怎么办,外公到底留了什么后手给她,剧情是半点不知道,世界意识也是一问三不知。
但是陈岷自己了解过一些情况,或者说所有剧情里有名有姓的人他全都调查过,因此清楚梁子怡要是上辈子没有遭到暗算,她手里握着的是怎样一副好牌。
梁母虽然天真单纯,但是梁外公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商海浮沉数十年,即使年纪很大了才有一个独生女,却在生前就尽量安排好了女儿和外孙女的未来。
遗嘱中,股份全部交给年仅十二岁的梁子怡继承,在她成年前由监护人代管,其余金银财物,老宅和两幢房子、若干现金由梁母继承,其余同样归于梁子怡,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列出来的名单里少了梁家许多为外人所知的珠宝和贵重物品,以及存款最多的一张转到梁子怡名下的银行卡也不知所踪。
这些财物去哪了呢?
梁子怡话里遮遮掩掩说外公在银行存了东西,陈岷又曾经查到梁外公当年在某银行曾经开通了二十年的保险柜,并非用信物开启,而是非常便捷的密码,所以事情差不多已经水落石出——
梁家大半的实物资产,都被老先生转移到了银行的保险柜里。
但是这样的周全,在现实的恶意面前还是不够。
[因为梁子怡根本就没有活到成年,光是股份就足够让她的凤凰男父亲下手了。]
想来当年梁外公布局的时候,觉得女婿是文化人会爱惜羽毛,觉得女儿会活得久一点吧,六年的时光其实很短。
可是闭上眼睛的老人怎么会知道,他四十岁生下女儿,他的女儿连四十岁都没有活到。
太天真的姑娘,是保护不了自己的,柔软的白花会被轻易采撷。
梁子怡是个很有成算的姑娘,虽然她不一定不结婚,原剧情的简介就有提到她后来会有一桩好婚事,只是剧情还没有写到那里,但是在目前报酬未知的情况下,陈岷还是会点到为止的。
……
九月初开学的时候,小镇上的娃娃似乎一下子就哗啦啦少了许多。
陈岷租住的地方在距离学校一公里的地方,听力好的人在室外甚至能够听到学校那边定时定点的上课铃声,陈岷自己懒得安助听器听不到,反倒是葡萄这个小东西,定时定点听到铃声就嗖地起立,扒拉着笼子要零食。
这贪吃的小家伙!下课铃到上课铃之间只有十分钟。
唯一的好处是,这小家伙屯粮不像阿黛那样谷物塞得腮帮子鼓囊囊,也不像松烟那样垫料底下都是啃出来的木屑和囤积的粮食,就算是谷物,放久了也不好,阿黛需要经常掏腮帮子再给点爱吃的哄一哄,松烟就只需要把窝清理干净之后再摆上满满的饭和一捆苹果枝就好。
葡萄每次只要一样零食,吃饭吃最新鲜的,偶有囤积也是在陶瓷小窝里放着,一般不超过三天,是只挑嘴喜欢新鲜食物的小仓鼠。
不过小家伙的粮也得有节制,最近新鲜栗子下来了,陈岷就没让它吃,栗子煮熟了糊嘴,这么点大的鼠子怕它吃了之后一不小心哪里黏住就不好了,还是吃点儿新鲜的坚果比较好,脆生生焦酥油香,吃下去简直肉眼可见地增肥,手感特别q弹。
今年的新粮下来的时候,陈岷还买了好些新榨的油和新米,新米比陈米香很多,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胜在新鲜香甜;新油买了老家那边常吃的菜籽油,买了五大桶再装上一个塑料的大壶,那一壶刚好寄回去,给闻闻新油的香气,另外买了两个麻袋的花生,烘出香味后榨了油,剩下的渣也一块带走了,刚好可以给小葡萄当香喷喷的零食。
大豆油倒是没有买,原身老家那边不爱吃豆油,反倒是还鲜嫩时的豆子吃得不少,蚕豆大豆都可以趁着还小摘下来盐水煮了吃,柔嫩鲜甜,兰花豆也好吃,香酥酥的,比铁蚕豆好吃(土话叫shao豆,其实也可以很松脆)。
他还每天放美食图片给孟寒平,男人可怜巴巴表示要来找他偷情,但是手下太废物,嘤。
不过中间孟寒平真的来过一趟,身上还有点儿血味没有清理干净,哼哼,只需要稍微查一查,他就能搞清楚老攻到底在哪里,这个顺路到底是因为距离近还是时间空余得多。
那几天剩饭都不用放空间了,还有人暖床,多好。
就是腻在一起容易忘了工作,咳。
当然,在这期间,也不止是镇上的丰收和生活的日常,除去定期给相关杂志报刊供稿外,梁子怡那边的工作也已经正式开始。
梁子怡的渣爹那一大家子,渣爹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凤凰男,表面似乎是个文化人,实际上做事很不体面,私底下各种事情做得很难看;继母则是正儿八经的小三上位,是渣爹在梁外公死后刚养起来的小情儿,养熟了之后立马就登堂入室,作风是非常标准的恶毒继母。
而他们的儿女也把父母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总结起来是差不多的:看起来好面子,实际上不讲究。
梁子怡小姑娘最大的问题,就是她在外公去世后的情况一落千丈,又年纪太小,即使她学过一两年的散打,以前是外公富养长大的小千金,对付这无赖一家子也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又不是想要和这些烂人同归于尽。
而陈岷这边很快就给她说明了情况,还要脸的人遇上滚刀肉,那可不就是吃亏吗?
最不要脸的是几乎所有东西都应该是梁子怡小姑娘的,结果她那个渣爹不仅住着用着小姑娘的东西,还借她妈妈的死捞到手一部分遗产。
但是小姑娘也养得不差,有些有钱人知道的东西,凤凰男还不配知道呢……唉,梁子怡输就输在年纪太小、对方不做人,不然鹿死谁手还未必可知!
每个聪明的孩子,都一定能带来惊喜呀,就像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小玲玲一样。
陈岷这边的手段就不一样了,不着痕迹,小姑娘只需要按照吩咐去做就好,以后解决掉仇人,还是干干净净的好姑娘。
第一次出击是在开学第二天。
那一家子把小子怡当做下人对待(全世界统一后妈手段),却不知道,就是下人日常负责他们衣食住行,才能做到许多事情呢!
陈岷只让小姑娘做了一件事:给指定位置的画框清扫时,在保养用的特制油料中,稍稍加了一些一些滑石粉。
当天梁子怡汇报成果时,梁家老宅里,上到鸠占鹊巢的主子,下到捧高踩低的佣人,都在恐惧地纷纷议论,说这幢房子里闹了鬼!那一点点小机关,竟然引发了极其猛烈的连锁反应,从险些滑倒的半步,到意外最后造成的可怕破坏力,所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害怕的。
他们惊惶失措的时候,梁子怡却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人心惶惶中,没有人还记得那些层出不穷的小恶作剧,多灾多难的小床上干干净净,破旧却温暖。
第二次,则是在几个异母弟弟上学的时候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