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苏氏进宫来了！”
“哪个苏氏？”
“楚泠舟之妻苏氏”
席烬泽有些疑惑
这种节骨眼，她怎么会进宫来？楚清辞如今的处境，她该高兴才对
“把人带到御书房”
“嗻”
饭菜的馊味已经布满呼吸间，楚清辞虚弱得靠在一旁
他已经饿着渴着四日了，喉咙干哑到了极点，膝盖肿到了馒头大小
他苦笑
阿俞最是恪守，不会做出违背皇令的事，楚家将他放弃了，其他与楚家往来的大臣或许不知道他的处境，又或许知道
他苦涩一笑
却不想啊，最后落了个凄凉
脑海蓦然浮现一道身影，是穿着四爪龙纹袍的少年郎
阿行…
他摇头
罢了…不要连累他了…
何况…他未必会在这紧要关头帮他…
他想说阿行不是那样的人，可他跟皇位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阿行又怎么可能在两者之间选择他呢…
天开始黑了，门被打开了，老太监笑眯眯进来
“楚公子可安好？”
楚清辞一句话也不想说，面无表情低着头
“把东西端进来”
小太监端着一盆饭放在楚清辞脚边
楚清辞直接踹翻了
老太监依旧笑眯眯的，并没有生气
“楚先生，您坏了身子不要紧，这苏夫人…”他沉吟
楚清辞猛地看向他“你们把我娘怎么了！有什么冲我来！你们把她怎么了！！”他拖着受伤的腿摁住他
几个小太监将他拉开
老太监依旧笑眯眯的“苏夫人可担心楚公子了，还有广朝那位皇子…”
楚清辞隐忍地攥紧拳头，眼眶通红
“好…我吃…”
太监将他放开
“去，给楚公子端饭菜来！”
“嗻…”
一盆饭菜被随意放在了地上，里面还混合了碎沙子，楚清辞面无表情撩开袖子抓了一团饭塞进嘴里
他强忍恶心咀嚼，几次差点吐了又强忍住
泪水滑落，他面无表情将东西咽下
旁边围了一圈的太监面无表情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前方是笑眯眯的老太监
“砰！”
门被猛地踹开
后面的太监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削了脑袋
两具尸体倒下
少年迎着烛光，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脸上表情森冷如冰
楚清辞突然觉得十分委屈，委屈到眼泪滚落
“阿行…”
席盛行丢下剑大步上前“阿辞！你怎么样…”
楚清辞手中还抓着饭，脸上脏兮兮的，身上也到处脏兮兮的
“乖，不哭…”他将他的发丝别在耳后，丝毫不嫌弃地将他手中的饭扫掉“乖，不吃这个”
楚清辞摊开手任由他将饭清理掉，看着他止不住哭泣
“对不起，我回来的晚了…”
席盛行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杀！”他面无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太监
“是！”他的人立刻拔剑冲了进来
“饶命…饶命啊九皇子！”
“九皇子开恩…九皇…呃…”
鲜血蔓延开…
老太监依旧笑眯眯的，他并不惧怕
他与其他太监不同，他有三品官衔在身，是陛下亲赐，除了陛下，谁都动不得他
下一刻，一把剑带着极大的劲力将他钉向了墙壁
“呃…”他不可置信看着席盛行
“阿行！不能杀他！”
席盛行只是捂了捂楚清辞的眼睛“脏，别看，一切有我，不会有事的…”
他抱着人离开
楚清辞心安了，连日的恐惧和害怕爆发，他缩在他胸口呜咽出声
席盛行轻轻拍打他的背
待回到殿中，他将他脏兮兮的衣袍全丢了
“阿行！”他死死攥着底袍
可惜，他没能拗过他
席盛行踏入池中，小心翼翼避开他的膝盖将他放进水中
楚清辞捂着脸浑身紧绷着
他担心他又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可是没有
他只是拿了两块干净的布浸了烫水后小心翼翼敷在他膝盖处
楚清辞愣愣看着他
目光对视上时，席盛行有些无措
“是不是很疼？”他焦急冲他的膝盖呼气“呼～呼～”
“很快就好了，若疼便哭出来，哭累了就睡一觉，睡醒便不疼了…”他轻轻摁揉他青紫发肿的膝盖
楚清辞始终愣愣盯着他的侧脸
席盛行反反复复替他热敷膝盖，直到他的膝盖抚摸起来滚烫烫的为止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他勾了勾唇，温柔抚摸他的头
他拿来香胰子替他搓洗，又替他洗了头，然后替他将头发绞干，替他换上寝衣，又替他的膝盖上药包扎
“怎么一直盯着我？嗯？”
楚清辞抿了抿唇，低头沉默下来
席盛行摸了摸他的头“乖，快睡吧，一切有我在，别害怕…”
在一声声温柔声中，楚清辞彻底熟睡过去
席盛行守了好一会才起身准备离开
他看着他的睡颜，终究没敢吻他
他该离开了，否则…
和他待在一起也只会害他…
门打开来，等候许久的太监上前
“小殿下，小殿下！”
“做什么这么急躁？”
“苏氏…苏氏她…她毙在了宫门…”
席盛行浑身一颤
“为什么…”他目光染上绝望
他已经远离她了，甚至不敢过多亲密，为什么苏夫人死了…
前世…
前世苏夫人后来怎么样了呢…
他努力探寻，却找不到一丝关于苏氏的记忆
可他怕了，也终于完全相信了自己这个灾星会害死楚清辞
他跌跌撞撞离开
到大殿口时，他回头看向有他在的殿门，目光满是绝望与哀伤
那就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出现在他身边了…
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是他活该…
楚清辞睡醒只看到哭肿眼睛的江映客和紧绷着脸的孟西洲
“三郎…”
“呜呜哇”江映客听到他的声音哇哇大哭
“我再也不去大军营了，呜呜呜”
“闭嘴！吵死了！”孟西洲捂着耳朵一把推开他
“阿辞，你怎么样了？身上可疼？”
“不疼了”他摸着已经大好的膝盖摇头，目光在寻找席盛行的身影
“呜呜，阿辞哥，我喂你吃东西”江映客抹掉眼泪端来膳食
“好…”
没事的，等阿行忙完了，便会来了…
……
“席盛行斩杀朝廷命官，拘，水牢实行刑罚！”
“带走！”
禁卫军将人抬走
牢笼落锁的声音回荡在四周，铁链拖在地上叮当作响
席盛行任由他们扒去身上的四爪龙纹袍，任由他们将罪人的枷锁扣在脖颈
手腕和脚腕扣上了沉甸甸的铁链，脖颈也是，禁卫军按照旨意用泡了水的鞭子实行鞭罚
二十下，一下都不曾收力，席盛行吐了两次血，在第十六鞭便昏死过去
一盆水浇下，见他清醒过来又继续打
打完，便将他丢在了暗无天日的牢中
水柱落下，最后，漫过他的下巴，他无法坐，无法弯腰，只能保持站直，因为脖颈的铁链将他牢牢扣在了那，他可以低头，但鼻子会浸泡在水中
牢笼只余水声回响，偶有石子掉落，发出沉闷的声音
后背的伤浸泡在水里，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幸好…
幸好是他实施这个惩罚，若是换了现在的阿辞…
他该有多害怕…
每当他虚弱晕过去，又很快被水打在脸上的冷感浸醒，他晕不得，动不得，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暗
怕吗？
不怕，失去阿辞，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
他还在这边受罚，却不知外面已经翻了天
他们都有意隐瞒苏氏的死，却不想，还是被楚清辞知道了
他疯了一般强闯席烬泽的御书房，江映客两人拦都拦不住暴怒的楚清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