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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x喷在徐钰的命令下以一招火焰地球上投将路卡利欧摔进地面后。
战斗的余烬在焦黑的土地上缓缓沉降,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湮灭后的臭氧味和淡淡的血腥。身形有些不稳的白发钰处在碎裂的岩石和断枝之间,那身冰冷的战术服沾满泥土,兜帽在剧烈的翻滚中滑落,露出了底下那张被几缕白发凌乱贴在汗湿额头的脸。
她的一条机械臂扭曲变形,关节处裸露的线路闪烁着不稳定的电火花,发出断续的“滋滋”声。另一条相对完好的手臂支撑着地面,试图将自己从这片象征败北的狼藉中撑起。她的动作迟缓而僵硬,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内部的损伤。
刚才的交锋,无论是精灵的战场还是拳拳到肉的近身搏杀,她都败了。败得彻底。
对方的战斗方式似乎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本能的狂野与精准,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杀戮而欢呼。mega路卡利欧被那几只精灵出其不意的配合和战术死死击败,而她自己,则被那具由“恶面”主导的身体,用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和战斗技艺,一次次击倒。
但让她真正感到刺骨冰寒的,不是败北本身,而是对方最后的那一脚。
在对方明明可以用手中那把闪烁着寒光的玄铁匕首,轻易刺穿她因机械臂损毁而暴露出的破绽时……对方却选择了收力,转而用一记沉重的、带着羞辱性质的蹬踹,狠狠印在她的脸上,将她整个人再次踹飞出去。
此刻,冰冷的面颊上,还残留着那一脚带来的钝痛和泥土的触感。她勉强撑起上半身,金红色的双眼死死锁定着不远处那个站立的身影。
“徐钰”就站在那里,气息平稳,眼神依旧沉静如渊,仿佛刚才那场激战只是微不足道的热身。她甚至随意地将那把本该刺入敌人要害的匕首在指间把玩着,锋刃反射着惨淡的天光。
为什么?
这个疑问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白发钰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内心。她无法理解,在那样绝佳的机会下,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对方为什么不下死手?为什么只是羞辱?是怜悯?是戏耍?还是……某种她无法接受的、更深的含义…?
这个疑问,如同投入火药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她心中积压已久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矛盾与自我怀疑。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东西”,这个在她看来不过是“错误”分裂出的“恶”的一面,这个理论上更年轻、更不完整的存在,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击败历经无数次轮回、承受了无尽痛苦才走到今天的自己?!
她所经历的那些绝望、那些背叛、那些深入骨髓的麻木与空洞……那些为了“清除错误”而舍弃的一切人性……难道都毫无意义吗?!
如果是这样,那轮回的意义何在?
她所承受的、那比地狱更甚的、无数次目睹至亲惨死、无数次被命运戏弄、无数次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痛苦……难道只是让她变得更弱?弱到连一个由自己“错误”衍生出的、年轻的“怪物”都打不过?!
她的能力算什么?
她引以为傲的、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砺出的杀戮技艺,她精心计算的每一次攻击和防御,在对方那狂暴而原始的力量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善恶”分割?
这更是她完全无法接受的“解法”。在她冰冷的逻辑里,唯有彻底的抹杀才是终结!这种分裂自身、让“善”活在无知中、让“恶”沉睡于魂晶的妥协方式,在她看来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是软弱!是不完整,是她所经历的无数痛苦轮回所证明的———绝不可行的歧途。
无数被压抑的、被冰封的、属于“徐钰”这个存在本源的痛苦、愤怒、不甘与自我否定,如同被强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被那保留余力的一脚和对方那冰冷的眼神彻底点燃!
“你,是在看不起我么?”
一声不似人声、夹杂着摩擦杂音的嘶吼猛地从未来徐钰喉咙中爆发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脸庞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剧烈扭曲。原本冷漠无比的双眸疯狂闪烁着紊乱的红光,代表着内心已经来到崩溃边缘的无声尖啸。原本死寂的瞳孔深处,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理智的狂怒火焰。
她不再试图起身,只是用那只尚能活动的手死死抠进地面的碎石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死死地瞪着那个把玩匕首的身影,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巨大屈辱:
“为什么……不下手?!”
“刚才……刚才你明明可以……杀了我!!”
“用那把刀……刺进来啊!!为什么收力?!为什么只是……踹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变成了尖利的咆哮,在寂静的战场上回荡,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味道:
“你是什么东西?!!!”
“你根本……根本不是‘我’!!”
“我……我经历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才走到今天……才拥有了抹杀‘错误’的力量……”
“可你……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强?!凭什么…!凭什么……怜悯我?!!!”
她猛地抬起那只完好的、覆盖着部分装甲的手,颤抖着指向她眼中那个不可理喻的怪物,机械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咯咯作响:
“怪物……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个分裂出来的……‘恶’?一个靠吞噬魂晶才能出来的……残次品?!!”
“你凭什么……能赢我?!凭什么……我才对的!我才是…”
“我不承认!!!”
她近乎癫狂地嘶吼着,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扭曲的眼眶中滑落,在她棱角分明的面颊上留下污浊的痕迹。
“我绝不承认……你是曾经的‘我’!!”
“我的路……才是唯一的解法!!抹杀……彻底的抹杀……才是终结!!”
“你……你只是个……不该存在的……错误衍生的……怪物!!!”
极致的情绪失控,让她彻底抛弃了那层冰冷的伪装。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执行清除程序的杀戮机器,而更像一个信仰崩塌、被自己毕生追求否定的、彻底崩溃的绝望信徒。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弱小,无法接受自己承受的痛苦毫无意义,更无法接受眼前这个“怪物”所代表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解法”。质问与咆哮,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尽管这方式充满了扭曲的疯狂与绝望。
可是徐钰那带着清冷淡漠的声音却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响起。
“谁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