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于云端的空中基地休息区内,气氛难得有些轻松。
笙羊羊和韵羊羊并排坐在靠窗的高脚椅上,面前摆着两杯点缀着彩色糖粒和水果的冰淇淋。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观景窗洒进来,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妈妈,草莓的好好吃!” 韵羊羊满足地眯起眼睛,小勺子上还沾着粉色的奶油。
“嗯,慢点吃。” 笙羊羊面前也放着一杯,她小口品尝着,空洞的目光“望”向窗外流动的云海。
她特意让人多买了几份,打包带回了基地,此刻正放在旁边的恒温箱里,等着喜羊羊他们回来一起分享。
不远处的实验台边,慢羊羊村长也捧着一小杯冰淇淋,但他显然心不在焉。
银色的勺子无意识地在冰淇淋里搅动,眉头紧锁,头顶那撮象征着深度思考的“聪明草”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生长、打结。
“这不科学啊……完全不遵循质量守恒和能量转化定律……”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身为科学家的困惑与不甘,
“血肉之躯,复杂的有机结构,怎么可能被直接、彻底地改造成精密机械?这中间必然存在一个我们尚未理解的过渡状态或转化介质……”
笙羊羊侧耳听了听村长的嘀咕,咽下口中的清凉,平静地开口:
“村长,您就别太钻牛角尖了。既然剔博士能把它发明出来,那就必然有相应的理论公式、材料成分和转化过程。与其自己苦想,不如看看影子那边能不能弄到相关的研究资料。”
慢羊羊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我刚才已经尝试加密联系她了,信号完全被屏蔽,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么……” 笙羊羊又舀了一勺冰淇淋,语气平淡,仿佛早有预料,“看来,她那边……正‘忙’着呢。”
所谓的“忙”,很可能意味着影子正在帮剔博士收集卡片。
就在这时,一阵匆忙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休息区的宁静。
只见暖羊羊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她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残破不堪的机器人——正是曾多次与他们为敌的步雷。
此刻的步雷,装甲多处碎裂,露出内部断裂的电线和闪烁不定的元件,一只机械臂无力地垂落,眼中的光芒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村长!笙笙!” 暖羊羊的声音带着急切与恳求,
“你们能救救她吗?她伤得很重……而且,被剔博士抛弃了,扔在了废墟里……”
笙羊羊放下手中的冰淇淋杯,转向暖羊羊的方向,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清晰的质问:
“暖羊羊,你知道把她直接带到基地来,意味着什么吗?”
暖羊羊咬了咬下唇,点头:“我知道……这意味着基地的位置可能暴露,步雷也可能……反水,把我们的情报传给剔博士。但是,博士已经彻底抛弃她了!她伤成这样……”
“剔博士对她有救命和改造之恩,”
笙羊羊打断她,逻辑冰冷而清晰,
“那只是博士单方面的‘抛弃’。我们谁都无法确定步雷内心真正的想法。万一,这只是她和剔博士演的一出苦肉计呢?故意受重伤,骗取你的同情,目的就是为了潜入这里,摸清基地的底细。”
暖羊羊抱紧了怀中冰冷而沉重的步雷,眼神却愈发坚定:
“我们可以先治好她,然后……再把她送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已经踏进基地了。” 笙羊羊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
“有些信息,一旦接触,就无法挽回。”
“孩子们,孩子们……” 慢羊羊连忙放下融化了大半的冰淇淋,走过来打圆场,苍老的声音带着疲惫,
“说话都温和一点,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心脏可禁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他叹了口气,戴上检测目镜,仔细检查了一下步雷的伤势,眉头皱得更紧,
“我看了一下她受损部位的内部材料……很特殊,是剔博士独有的合成金属和能量回路,我这里……暂时造不出匹配的替换件。”
暖羊羊的心一沉:“村长,您的意思是……步雷她没救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步雷艰难地动了动仅剩的那只完好的手臂,抬起那露出杂乱电线、不时迸出火花的断臂,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电子杂音:
“暖……暖羊羊……对不起……我骗了你,还抢你们的卡片,对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博士……已经放弃我了。不用……再为我费心了。”
笙羊羊“看”向步雷发声的方向,语气依旧冷静:
“我们可以想办法救你,但是有条件——你需要提供你所知道的、关于剔博士及其计划的一切情报。”
步雷眼中微弱的光芒闪烁了一下,随即缓缓摇头,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绝:
“不……用了。我的命……当年是博士捡回来的。我……不会背叛博士。”
“暖羊羊,你看。” 笙羊羊转向暖羊羊,语气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冷静,甚至有些尖锐,“是她自己冥顽不灵。”
暖羊羊却深吸一口气,将步雷轻轻放在旁边的维护平台上,自己站直了身体,看向笙羊羊,眼神清澈而坚定,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我还是想救她。”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却蕴含着力量,“‘真心悔过的人,值得拥有第二次机会。’ 笙笙,这句话,是你以前教会我的。我相信……步雷她不会再帮剔博士做坏事了。我能感觉到她的歉意和痛苦。”
笙羊羊沉默了。
空气中只剩下仪器轻微的嗡鸣和步雷身上偶尔发出的电流滋滋声。
良久,她才仿佛妥协般,轻轻呼出一口气:“……好。”
她转向慢羊羊:“村长,麻烦您先把她还能连接的外部线路和关节暂时接续起来,维持基本机能。之后,我会想办法把她送到师伯和芯太狼那里去。”
“以师伯的能力和芯叔的芯片技术,把她身上这些独有材料替换掉,再重新拼装,应该不是问题。”
慢羊羊点点头:“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暖羊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她走到笙羊羊身边,轻声道:“笙笙,谢谢你。”
笙羊羊微微偏头,语气虽然缓和,但立场依旧分明:“我相信你的判断,暖羊羊。但我保留对步雷的怀疑。”
“我明白。” 暖羊羊用力点头,“我去拿点水来,大家应该快回来了。”
待暖羊羊离开,一直安静坐在旁边、小口吃着冰淇淋的韵羊羊,这才仰起小脸,拉了拉笙羊羊的衣角,小声说:
“妈妈,你和暖羊羊姨姨刚刚说话……好大声哦。”
笙羊羊闻言,立刻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女儿齐平,脸上冰冷的神色瞬间被温柔取代,她轻轻摸了摸韵羊羊的头发:
“对不起啊,阿韵。妈妈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韵羊羊摇摇头,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真的好奇:“没有吓到。但是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大声地和暖姨姨说话呢?你们是在吵架吗?”
孩子的问题,简单而直接,却触及了成人世界复杂的信任、风险与情感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