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林逸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与磅礴。那不是源于神器的外力,也不是源于功法的玄奥,而是源于他对自我道路的绝对坚信。那是历经背叛与生死,勘破虚妄与真实后,以血与火淬炼,以道心凝聚而成的,独属于他林逸自己的无敌之「势」!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坚信,仿佛他就是道,道就是他。
「我陪你。」云梦仙子没有再多说,只是简单地吐出这三个字。她无声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素手,指尖微微泛白,随后又缓缓松开。眼神中的坚定,已胜过千言万语。无论前方是刀山血海,还是修罗地狱,她都将与他并肩而行,剑锋所指,一往无前。
林逸转过头,对她温和一笑。那笑容如春风化雪,驱散了他眉宇间积攒的些许戾气,只余下一片暖意。
「好。」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他重新拿起一双檀木筷,夹起一根青翠的菜心,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那份从容与淡定,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席卷整个修真界的风暴,而只是一场寻常的赴宴。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打破。
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咚咚作响,破坏了酒楼二楼原本还算雅致的氛围。
几名身穿统一青色劲装,腰佩弯刀的修士,簇拥着一个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那年轻人面容白皙,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一看便是酒色过度之辈,但那双阴鸷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属于元婴中期的强大灵压,在这小小的青石城中,已然是一方霸主。
「闲杂人等,都给本公子滚开!今天这二楼,我们‘青蛟帮’包了!」为首的一个满脸横肉、浑身酒气的壮汉,嚣张地挥舞着手中的刀鞘,对着满座食客呵斥道。
食客们大多是些普通人或者炼气、筑基期的低阶修士,见到这青蛟帮的标志,又感受到那年轻人身上毫不掩饰的元婴威压,顿时脸色一变。青蛟帮是青石城的地头蛇,行事向来霸道,谁也不敢招惹。一时间,众人敢怒不敢言,纷纷起身结账,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林逸和云梦仙子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二楼视野最好的临窗雅座。那阴鸷青年一眼就看中了,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
「喂,那边那两个,是聋了还是瞎了?」先前那名满身酒气的壮汉帮众见二人无动于衷,大步流星地走到桌前,用刀鞘「砰」的一声重重敲在桌面上,震得杯盘作响。
他的眼神轻佻地在云梦仙子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扫过,当看清她那不似凡尘的绝世容颜时,眼中瞬间爆发出惊艳与贪婪的光芒,那目光像是黏腻的虫子,令人作呕,「我们少帮主看上这个位置了,识相的,带着你的妞,赶紧滚蛋!」
云梦仙子何等身份,便是宗门圣主见她也要礼遇三分,何曾受过这等市井无赖的当面羞辱。她黛眉倒竖,绝美的容颜上瞬间覆上了一层万载玄冰般的寒霜。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一瞬间,以她为中心,三尺之内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桌上的烛火猛地一缩,发出「噼啪」的轻响。
那壮汉被这股彻骨的寒意一激,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但一想到身后有少帮主撑腰,胆气复壮,反而更加嚣张起来,咧开一口黄牙淫笑道:「哟,小娘们还挺辣!怎么?不服气?信不信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
就在那壮汉的脏话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一道残影划过。
快,快到极致!
坐在原地的林逸甚至连头都未回,右手却如鬼魅般探出,后发先至,精准无误地捏住了那壮汉拔刀的手腕。那只手看起来白皙修长,并不如何粗壮,可落在壮汉的手腕上,却宛如万载玄铁铸就的铁钳,任凭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林逸依旧看着窗外,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了几分,「尤其,是嗡嗡乱叫的苍蝇。」
「你他妈找死!」那壮汉被当众折了面子,凶性大发,另一只手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刀光一闪,带着一股腥风便朝着林逸的后颈劈去!
然而,林逸只是轻轻地,五指微微发力。
「咔嚓……咔嚓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骤然响起!那壮汉劈下的刀停在半空,随即「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那只被林逸捏住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剧痛在延迟了半秒后,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神经。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凄厉如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了整个酒楼。
只见林逸捏着他手腕的五指,不知何时已变得漆黑如墨,仿佛凝聚了世间最深沉的暗夜。一股肉眼可见的幽黑魔气,如附骨之蛆,顺着他的手腕飞速向上蔓延。那帮众的手臂,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变得干瘪、枯萎,皮肤失去了光泽,肌肉迅速萎缩,仿佛所有的生机与水分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干,化为死寂的灰败。
「咔嚓!」
一声脆响,清澈得令人心悸。林逸手腕只是轻轻一抖,那条已经化为焦炭枯木般的手臂,竟从肩膀处齐根断裂,掉落在地,摔成了数截焦黑的枯骨。
这诡异绝伦的一幕,让整个酒楼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碗筷落地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众人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擂鼓般的心跳。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林逸,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刚刚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盖世魔头。
青蛟帮的少帮主,那个阴鸷青年,脸上的倨傲与残忍瞬间凝固,血色尽褪,化为一片煞白。他看得分明,那绝不是任何一种他所知的正道仙法,甚至比最阴毒的魔道功法还要诡异、霸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颤抖,再无半分先前的嚣张。
林逸缓缓地松开手,那截被他捏过的手腕断口处,光滑如镜,却不见一滴鲜血流出。他像是丢弃什么垃圾一般,随手将那断腕一扔,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桌上拿起一方干净的餐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肮脏的虫子,生怕污了自己的手。
他终于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帮主身上。
「我是谁,不重要。」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敲击在他们的心弦上。
「重要的是,你们打扰到我用膳了。」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缓缓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席卷了整个酒楼!
这股威压并不纯粹是霸道与杀伐,反而厚重如巍峨神山,深邃如浩瀚星海,其中更蕴含着一股洞悉了天地至理、经历过生死轮转的沧桑与淡漠。这是《道德经》衍化出的「道」之威压,是对世间一切「无道」之人的绝对审判!
在这股威压之下,青蛟帮的众人只觉得灵魂都在战栗,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天地烘炉压在了身上,呼吸困难,灵力凝滞,双腿发软,根本不受控制地「噗通噗通」跪倒了一片。
就连那元婴中期的少帮主,也发出一声闷哼,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屈辱地跪伏下来,额头上的冷汗如溪流般淌下。
他惊骇欲绝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元婴期修为,在这股威压面前,竟如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体内的灵力被彻底冻结,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运转!
这到底是什么境界的怪物?!大乘期?还是传说中的渡劫仙人?!
「滚。」林逸只淡漠地说了一个字,却如同天宪纶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群青蛟帮的帮众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互相搀扶着,甚至顾不上去看那依旧在地上哀嚎的断臂同伴,狼狈不堪地逃下了楼,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街角。
酒楼里,鸦雀无声。
之前那些还在高谈阔论,对「魔头林逸」义愤填膺、喊打喊杀的江湖客们,此刻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桌子底下,连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