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辛和那名护卫,拼命挣扎,却僵弹不得,俱是满脸惊骇。
“你到底是谁?!”
耶律辛瞧向秦川,面色铁青,又惊又怒。
他进来的时候,不是没有看到倒地的秦川,更瞧见了边上的血迹。
但,一个倒毙的汉子何足轻重?!
他自然觉得是个随从死了
秦川只是笑而不语,为耶律霞解开捆绑。
耶律霞急得满头大汗,慌乱地叫道:“快,快去救一救家眷们...”
秦川嘻嘻笑道:“放心,她们死不了...”
耶律辛闻言,眼中绽放仇恨的目光,刺向秦川,眉头紧锁,眼珠乱转。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卧室中,传来了杂乱的动静。
不一会儿,便见那马监首领焦剌古和另一个护卫,跌跌撞撞地从卧房走了出来。
那护卫神色憔悴,受伤颇重,竟然一条右臂膀被斩断,血迹浸透了半个身子。
焦剌古也是灰头土脸,仓皇无助。
他们身后,跟着走出来两个女子。
一个身姿丰腴的美貌妇人,一个眼珠乌溜溜的机灵姑娘。
正是刀白凤和阿朱。
耶律辛见手下重伤被擒,更觉惊慌。他认得阿朱,厉声叫道:“原来是南院大王的王妃,阿朱姑娘,为何与我作对!?”
阿朱冷哼一声,鄙视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那断臂护卫颇为忠心,惨声叫道:“大人,这妇人和青年,就是跟随萧峰归来的那一男一女。”
耶律辛顿时醒悟过来。
之前听到消息,萧峰回来时带了两个汉人。当听到一个是中年妇人,一个年轻青年,便也不以为意了。
耶律辛虽然阴狠,但也是极为聪慧,自然是明白受到了对手的埋伏。
他恨声道:“好个萧峰,没想到他个粗莽汉子,竟然还是这般算计!”
阿朱曾见过一次楚王妃耶律霞,忙上去抚慰一番。
耶律霞望望四周,只记得脑袋混沌,疑惑道:“秦川,阿朱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川瞧向耶律辛,淡笑道:“我想这位南院枢密使大人,也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耶律辛哼了一声,面泛狠毒。
秦川拉起刀白凤的手,神情亲昵,示意她解释一番。
刀白凤微微一笑,目光烁烁,闪动着异彩。
“当我们听到楚王妃的计划后,便仔细推演可行性...”
“若是杀了皇帝耶律洪基,小则可以让这位楚王妃免于皇帝的骚扰,重新开始平静生活....”
“大则可以引得大辽内部动荡,自顾不暇,给相邻的宋国百姓几年的没有战争的生活....”
耶律霞听见她的名字被提起,忍不住望向那美貌妇人,恰好四眼相对,内心颤动。
这美貌妇人也在仔细的打量她,充满了好奇。
耶律霞见对方容貌之美犹在自己之上,又瞧见她与秦川举止亲昵、眼神传情,不由得又羞又臊,暗感惭愧。
刀白凤道:“一举多得,秦川当时情绪激昂,便要同意刺杀计划!”
“可,我总觉得,这里面哪里有些不妥!”
耶律霞见她说的义正词严、条理清晰,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姐姐,请问哪里不妥了?!”
刀白凤对她微微一笑,答道:“以萧峰南院大王之尊,也不过是当日上午临朝的时候,才得知陛下三日后要狩猎凤凰岭!”
她手指指向那焦剌古,冷哼道:“楚王妃,你想想,此人不过是一个马监首领,职级等同驾部郎中,最多是从六品官阶!”
“办公之地在城南,又不在皇宫。”
“他是如何比萧峰还这等忠臣,还早一天知道陛下三日后要外出狩猎的消息呢?!”
耶律霞闻言,先是露出疑惑之色,随即眼睛一亮,惊愕道:“姐姐,你的意思是....”
秦川嘻笑着替刀白凤答道:“自然是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提前知道了皇帝的决定,然后传递给这焦剌古....”
一听这话,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耶律辛。
刀白凤继续说道:“皇帝亲近之人,要不是宦官,要不是亲信忠臣!”
“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物,为何要提前传递消息给个从六品的小首领?!”
“当时,我和秦川都大感疑惑:这人传递消息,是图什么?”
“后来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分工开始调查这焦剌古的背景...”
秦川接话道:“这焦剌古,三十三岁,在南京城有一老妻,无子女...”
耶律霞点头道:“没错,这个我知道。”
秦川笑道:“可,他还有一处隐秘的私宅,四个月前置办的,装潢得颇为华丽。”
“里面安置了一个女子,是他偷娶的妾室。已为他育有二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被他视若珍宝...”
耶律霞大感意外,瞧向焦剌古。后者讪讪而笑。
秦川问向耶律霞:“这样一个有儿子和家室的人,他为了昔日的恩情,跟着你冒着灭族的风险,参与谋刺皇帝的行动吗?”
耶律霞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刀白凤说道:“我则请萧峰调来的有关焦剌古的卷宗.....”
“他确实是因为楚王的赏识,多年前从个马夫跃升为马监首领....”
“但,.....”
她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那双凤目炯炯有神,令人隐隐生畏。
“但,他已在马监首领这个职位上,待了六年了,再无升迁....”
“所以,我猜测,楚王并不认为他有继续升迁的价值,故没有为他疏通关系....”
“而且,我查阅了他的发俸记录,以他的收入,要再置办装潢那座私宅,断无可能....”
秦川笑道:“当时,我还猜他是不是贪了不少黑钱。”
刀白凤摇头道:“他虽是马监首领,但职责就是养马,没什么油水....”
“焦剌古的上一级,是群牧判官,正六品官阶。别看只高他一级,但却掌握采买、兜售、处理马匹和草料之权,稍稍伸手弄权,便是车拉斗载的富贵了....”
刀白凤哼道:“发现了这些,我们更奇怪了。”
“这焦剌古,收入不高,哪里来的闲钱置办私宅?!”
“他等于有一妻一妾,还有两个儿子,要冒着死全家的风险,参与楚王妃行刺皇帝的事,到底图什么?!”
“真是什么对楚王的忠诚吗?!”
秦川嘿嘿笑道:“如果真忠诚,楚王半年前造反,他怎么没有参与?!”
“更是之后,没有受到一点牵连?!”
“所以,我们就猜测,他明面上看着跟楚王挺近乎,但根本就不算是楚王的人....”
“楚王被清算时,那种捕风捉影便被论罪的情况下,焦剌古完全没被牵连,只说明有人在袒护他....”
秦川望向耶律霞,笑道:“最后,我们猜到了,他是被人驱使的,用来煽动你去行刺皇帝....”
耶律霞目光瞧向焦剌古,后者叹了口气:“我在马监首领职位干了六年了,托请了楚王多次,可他总瞧我不起,不肯为我奔走....”
“也因此,楚王造反也没有拉拢我,反而让我活了下来....”
“之后,耶律辛大人就派人找到了我,我便投靠了他....”
耶律辛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好聪慧,竟然被你们一路猜了出来!”
秦川摇头道:“不是我们聪慧,而是楚王妃久不在官场,对朝堂消息和官员情况,早已陌生,才被你们有机可趁...”
“但凡,她能得到朝堂消息,就多半能想到:小小马监首领怎么会提前一天知晓陛下的决定,进而判断出事有可疑!”
“而,你们的问题,是没有想到还有外人会帮助耶律霞,查到了焦剌古的破绽。”
耶律辛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怎么猜到,背后的主谋是我呢?!”
秦川摇头道:“我们不知道啊....”
“但是,我们知道行刺之后,你们肯定要将耶律霞和其家眷灭口的,索性早早藏在这里,等你现身了....”
耶律辛叹了口气,目光闪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那陛下呢,是不是没有死?!”
秦川和刀白凤对视而笑:“当然了....”
“皇帝要是死了,还有谁能定你罪啊!”
耶律辛闻言,顿时如遭重击,面色惨白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