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
一声吼,立马有人跟着起哄:“附议!”
“信国公,您不是常说——‘咱们的命是陛下给的,以后也得陛下兜底’?今儿您咋不说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钉在汤和身上。
这位最早跟着朱元璋起事的义兄,威望比皇帝还厚。
他沉默片刻,缓步上前。
脚步沉稳,没一点抖。
“上位,”他声音平静,像在说今天吃啥,“水师非练不可,必须马上动手。
全国招募,不限出身。
快!越快越好。”
殿里,连风都停了。
茹太素死了,李善长认了。
汤和,你居然还帮他说话?
你疯了?
还非得催?
水师一立,第一个被削的,不就是你汤和的兵权吗?
嘴上抱怨归抱怨,可谁都心里亮堂。
皇上带几位国公出门转了一圈,结果?全叛了。
现在就剩徐达和李文忠还没表态。
可徐达是啥人?
打小跟皇上滚泥坑、尿裤子长大的铁哥们儿,一条裤衩穿到死的那种。
李文忠?朱元璋的亲外甥,圣旨还没念完,他早把刀都磨利了。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
权利?这会儿攥得比铁还实。
“信国公说得对,就这么办。”
“还有别的事吗?”
底下鸦雀无声。
谁敢吱声?脑袋又不是铁打的。
百官齐刷刷摇头,连咳嗽都不敢。
“行了,散朝。”
“你们几个,留下。”
人群哗啦退走,殿外地板上还渗着没擦净的血——茹太素的。
留下的,全是那天一起去高府听课的。
四个国公,加上太子朱标,燕王朱棣,周王朱橚,还有朱雄英。
朱元璋搓着手,笑眯眯问:“今儿先生讲的课,都听懂没?有啥想法?”
还用想?
徐达一拍大腿:“北元和琉球,两个狼崽子,干他娘的!”
朱元璋摆摆手:“别急,北征的事,下次再说。
琉球?等宝船造好了再说。”
徐达懵了:“不打?那您问这干嘛?”
李善长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开口:“上位,要不……先收点‘过路费’?”
这话一出,几个人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这群畜生,横着走这么久,不挨顿揍,心里不服!”
大伙儿摩拳擦掌,就差掀桌子干了。
“胡闹!”朱元璋猛地一拍案几,怒吼出声。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人家远道而来,咱不热情招待也就算了,还能动手?!”
“后天朝贡典礼就要开,你这一动手,别的藩国怎么看咱?留在咱们这儿念书的学生怎么看?!”
“记住——谁都不许乱来!”
说完,摔门就走。
“哎?这就走了?”徐达挠头,“啥意思啊这是?”
李善长捋了捋胡子,慢悠悠一笑:“徐国公,您耳朵里进风啦?皇上说啥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那——没说不打啊!”
“哎哟!”徐达和李文忠一拍大腿,“妙啊!留他一条命,揍他半条命!”
两人转身就要出门招呼人手。
“等等。”
朱标开口拦住了。
俩人一愣——对,太子在这儿呢。
这么明晃晃商量揍使臣,是有点……不像话。
可朱标一脸正色,认真分析:“父皇不是说了嘛,自唐朝起,中原就是天朝上国,四方学子慕名而来。”
“现在咱京城,少说有三五百番邦学子,天天吃咱们的饭,学咱们的字,背咱们的诗。”
“这些人……”他顿了顿,“可以打。”
“太子仁德!”
徐达激动得脸都红了,一挥手,带着人冲出宫门,风一样不见了。
洪武十四年的应天府,还没宵禁。
天一黑,街口铁门一锁,人只能在自己那条街上晃悠。
谈不上宋朝那种灯笼十里,却也有烟火气十足的自在劲儿。
可今儿夜里,铁门悄无声息,一扇扇都开了。
皇亲国戚们,带着自家私兵,像老鼠一样钻进了黑巷子。
街角,几个满脸胡茬、披着羊皮袄的北元大汉,正叉着腿喝酒。
一见漂亮姑娘路过,就指着叫嚷,叽里呱啦的蒙语,听着就不是啥好话。
摊主们敢怒不敢言——朝廷有令,使臣不可轻慢。
正这时,徐达领着一帮人,大摇大摆地站到了他们桌前。
“刚说啥?再重复一遍。”
带头那北元汉斜了他一眼,吐了口唾沫,嘴里又是一串脏话。
徐达听得懂。
“这娘们儿不正经,草原上早该被五六个汉子轮着骑了。”
“草!”徐达眼珠子一瞪,“还敢骂?!”
“给我往死里揍!”
手下亲兵一哄而上,抄酒坛、抡板凳,专往人裤裆、腰子招呼。
北元汉子也不是软蛋,个个是草原上拼杀出来的主儿。
可徐达的人——都是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疯狗。
不讲武德?那叫打仗。
眨眼工夫,四个汉子全趴了。
拳脚像雨点砸下,血沫子喷了一地。
为首的那人缩成一团,抱头惨叫:“你们不讲规矩!我们是使臣!我们要告官!”
徐达一棍子砸在他后脑勺上,啐了一口:“哟,还学会说官话了?继续!”
街边老百姓躲在暗处,憋着笑,暗地里拍掌叫好。
——这些蛮子一来,倒像来收保护费的!
早他妈不爽了!
几个北元人被打得翻白眼,昏死过去。
铺子老板赶紧出来求情:“义士快走吧!官差马上就到,我嘴严,绝不说半个字!”
话音刚落——
远处脚步声杂乱,一队城防兵跑来。
带队十户长扯着嗓子吼:“谁在闹事?!”
地上那些北元人一听,顿时活了,像抓住救命稻草:
“大人!救命!我们是北元使臣!他们打人!”
十户长心里一沉——糟了!打使臣,抄家灭门的罪啊!
“住手!”
他带人冲上去。
地上那头领心里乐开了花:
“好啊!骂官差,这下你们自己死吧!”
可下一秒——
十户长猛地停住。
他认出了那胡子拉碴的壮汉——
魏国公,徐达。
“快撤!快撤啊!”
城防军掉头就跑,连头都不敢回,鞋底都快磨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