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眼神骤冷,他立刻明白,对方有人在尝试寻找他的位置,哪怕只是一个模糊轮廓。
他没有犹豫,往侧面一滚,躲入岩石后的死角,几乎就在同时,一道轻微的“噗”的声音穿过空气——那是消音器开火的声音,贴着他原先的藏身点擦过!
“果然来了。”秦苍心中低吼,牙关紧咬,毫不迟疑地回旋出洞,身影如猎鹰般猛扑而出,枪口在一瞬间锁定灌木丛的晃动,扣下扳机!
“砰!”
一声闷响,一个身影重重栽倒在地。
可秦苍没等确认是否击中要害,就立刻贴地翻滚,躲避可能的第二波反击。他知道刘三绝不可能这么快出手,这人,仍然只是诱饵。
但没关系,诱饵若死,幕后的人也将暴露破绽。
他轻声道:“你看到了吗,刘三。我没有犹豫,也不会。”
可即便是猛兽,也需要补充体力。
他伏在一块石头后,慢慢蹲下,掀开腰侧的小布袋,那是他出发前特意收拾好的战时干粮包。他的指头在包中摸索了一会儿,最终摸出一块扎得紧紧的布包。展开后,里面露出两块已经干硬的黑麦面包,还有一截用纸裹着的老咸菜。
咬第一口之前,秦苍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热源信号或人影活动,他才敢稍微放松肩膀,靠在石头上,把面包举到嘴边。
“还真是比石头硬不了多少。”他喃喃道,咬下去的时候牙关几乎发出轻响。干裂的黑麦面包像锯末一样在口腔中碎裂,喉咙干得要命。他用力咀嚼,好让那些干面渣和着唾液滑下喉咙。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多久没真正吃东西了。刚才那一场交锋虽然短暂,却几乎抽光了他体内每一寸余力。他靠在石头后,小口小口地啃着面包,像是在品尝什么罕见的美味。不是因为这东西好吃,而是他太清楚,能活着吃东西,就是一种奢侈。
“刘三现在该知道我没布重兵。”他边嚼边想,思维仍未放松。
他设的圈套虽然逼得对方试探出手,但也意味着自己的部署被摸到了大概。这种状态下,他必须更谨慎。不能再依赖固定思路,不能期待下一次的运气。
“你应该还没进来,”他望向树林深处,轻声道,“你在等,等我暴露第二道线。你……一定还藏着什么。”
忽然,耳边一阵轻响。
不是远方的风动,也不是野兽穿林的动静,而是非常细微的人为摩擦声——一种熟悉到骨髓的声音。
有人在开布袋。
秦苍立即咬碎嘴中最后一口面包,低头伏地,翻身藏入岩石与藤蔓之间。他的眼睛如猫头鹰般在夜色中迅速适应光差,锁定了发声点——那是一棵老槐树下的空根,隐约露出一点布角。
他立刻判断:这是藏人点位,而且对方似乎正在整理物品。
“不是敌哨。”他判断,“敌人不可能在这种明火区整理东西,他们更习惯无声潜伏。”
他将黑麦面包收进布包,用布条紧紧束起腰包,再次攀上斜坡,从旁路包抄过去。地上的落叶被他悄悄撩起,翻滚成细细的旋涡,在他身后渐渐归于平静。
靠近之后,他听见了一声低咒:“他娘的,这破面包比我鞋底还硬。”
秦苍呼吸一顿,眉头微挑——是熟人。
他缓缓拨开灌木,探出一点眼角,从一个绝佳角度看见那人:是老二,老陈,曾经他们小队里的后勤兵,个子不高,但手脚利索,在老山林里钻洞、设陷、打草铺窝都一把好手。
秦苍没有立即现身,而是静观其变。
老陈似乎并不知附近还有人。他正背靠老树,双手举着一块黑麦面包,使劲咬了一口,咀嚼间满脸痛苦,嘴里嘟囔着:“秦头子也忒狠了,给这玩意儿也能啃得下?这嘴怕不是铁打的。”
秦苍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但没笑出声。
他轻轻从草丛里起身,慢慢走了过去,直到离老陈还有几步时才低声道:“你骂谁呢?”
老陈猛地一抖,面包直接掉在地上。他回头一看,先是惊,随后眼圈一红:“秦哥!你他娘的还活着!”
秦苍蹲下,把那块掉落的面包拾起,轻轻掸了掸灰:“你倒是活得挺滋润的。”
老陈尴尬地挠头:“不是,我……你让人分发的干粮,我就拿了一点,就一点。现在外面一片乱,我也想着找个地方先缓缓。”
秦苍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叹了一声,将面包递还给他:“你自己吃吧。我刚吃了一点,有力气了。”
老陈接过面包,压低声音道:“刘三的人,可能已经进来了。”
“我知道。”秦苍平静道,“我刚干掉一个。”
老陈倒吸一口凉气:“你一个人干掉的?真是你一个人?”
“还能有谁。”秦苍眼神淡淡,“你若真怕,就别继续跟。回去告诉小虎,让他加密东南角的监哨,别让敌人摸到二道营地。”
老陈看着秦苍的脸,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你小心。那帮人,不像以前的人了。”
“我也不是。”秦苍语气轻,却带着无比沉重的意味。
老陈退走了,秦苍一个人又坐回那块石头后。他再次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水温早已发冷,但也没那么重要了。他靠着石头闭目养神,指尖摩挲着枪口,像是在和一位老战友对话。
月色从云隙间洒落一点点光斑,照在他疲惫却冷峻的脸上。他知道自己不能睡,哪怕只是一分钟。他必须撑着,等到——刘三露面,或者……再下一次致命的试探来临。
他靠着冷石,闭着眼,喃喃低语:
他的喉咙已经干得像是燃过一场火,呼吸带着些微的涩,仿佛从肺腑里一寸寸剐出来的。但他知道水不能乱喝,更不能多喝。在这片已经不再安全的林地里,每一口水、每一口粮食,都是生与死之间的砝码。
他饿,饿得胃都拧成一团,但这不是新鲜事。从前在更糟糕的地方,他曾三天三夜只靠一截干树根支撑着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