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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灿站在老槐树下,断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刃的红光映着地上的阵纹,像一道流动的血线。灵昀捧着新绘的阵图蹲在旁边,指尖划过用朱砂勾勒的星轨:“以护村大阵为基,嵌入星髓母矿的灵气,再让雪灵狐的纯灵之气做引……这‘锁灵阵’若能成,别说魔修,就是山里的邪祟也闯不进半分。”

林恩烨正往阵眼处埋玄铁刀,刀柄朝上,与周围的六根桃木桩形成犄角:“我这刀浸过瘴蛇血,能镇土煞,就是埋在底下可惜了我的宝贝刀。”

“等阵成了,让灵澈给你淬三层星髓火,保准比现在锋利十倍。”灵骁背着箭囊从村西头过来,箭杆上串着的符咒在风里轻晃,“我在东西南北四个路口都布了‘惊邪箭’,只要有魔气靠近,箭羽就会发光。”

林牧抱着雪灵狐站在不远处,小家伙似乎察觉到空气中涌动的灵气,周身的白光越来越亮,竟与阵图上的朱砂纹隐隐呼应。“大哥,它好像很喜欢这里。”他轻声道,看着雪灵狐从怀里跳下,踩着阵纹跑向老槐树,尾巴扫过之处,星髓粉末凝成的银丝纷纷亮起。

林恩灿点头,从布囊里取出那块刻着“林”字的断剑玉片,小心翼翼地嵌进老槐树的树洞里。玉片入木的瞬间,整棵树竟轻轻震颤起来,树叶沙沙作响,落下的露珠沾在阵纹上,立刻化作莹白的灵珠。

“开始了。”灵昀握紧桃木剑,绕着阵图疾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步伐,六根桃木桩上的符咒同时燃起,青烟化作六条灵蛇,顺着阵纹游向中央的玄铁刀。

林恩烨站在阵外,玄铁刀虽已埋入土中,他却仍能感觉到刀柄传来的震颤:“这阵的灵气比护村大阵烈多了,别控制不住伤了自己。”

“有雪灵狐在,稳得住。”林恩灿的声音很稳,断剑斜指地面,剑身上的红光与阵中的灵蛇交缠,“牧儿,把你的净化符撒在阵边,护住村民的屋子。”

林牧立刻应了,将怀里的符纸一张张飞撒出去。符纸落地即燃,化作淡淡的金雾,贴着家家户户的墙根蔓延,与锁灵阵的红光形成一柔一刚两道屏障。

就在灵蛇即将缠上玄铁刀时,村外忽然传来凄厉的呼啸,像是无数魔修在同时嘶吼。灵骁的惊邪箭瞬间亮起,四根箭杆上的符咒同时炸开蓝光:“来了!至少有二十个!”

林恩烨握紧腰间的备用短刀:“妈的,还真是成群结队来送死!”

林恩灿却眉头微蹙,断剑上的红光忽然变得紊乱:“不对,这嘶吼声里有古怪,像是在引动阵里的魔气。”

话音未落,埋在阵眼的玄铁刀忽然剧烈震颤,刀柄上竟渗出黑血般的汁液。灵昀脸色一白:“是魔修的血祭!他们在用同伴的精血污染阵基!”

雪灵狐发出尖锐的嘶鸣,周身的白光猛地暴涨,冲向玄铁刀。但魔血蔓延得极快,已有两根桃木桩上的符咒变成了黑色,阵纹中的灵蛇也开始扭曲挣扎。

“用星髓母矿的灵气压!”林恩灿忽然想起矿洞深处的星髓母矿,断剑指向老槐树,“恩烨,砍我一刀!”

“你疯了?!”林恩烨下意识后退。

“快!”林恩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的血里有先祖玉片的灵气,混着星髓粉能破魔血!”

林恩烨咬牙,短刀出鞘,在林恩灿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涌出的瞬间,林恩灿将断剑插入伤口,再拔出来时,剑刃上的红光已变成了紫红,带着星髓的清冽与血气的灼热,直刺阵眼的玄铁刀。

“滋啦——”紫红光芒与魔血相触,发出刺耳的灼烧声,黑血瞬间化作青烟。雪灵狐趁机扑上玄铁刀,白光顺着刀柄涌入,桃木桩上的黑符渐渐褪成红色,灵蛇也重新变得灵动。

“牧儿,画静心符!稳住阵里的灵气!”灵昀大喊,桃木剑舞得越来越快。

林牧早已吓得手心冒汗,却死死记住哥哥们教的“心稳则符稳”。他闭着眼,脑子里想着矿洞的星髓母矿,想着聚灵炉的温润光芒,想着哥哥们挡在身前的背影。指尖划过符纸,这一次,静心符上的纹路竟自发亮起,与雪灵狐的白光、林恩灿的血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三色光柱,直冲天际。

村外的嘶吼声戛然而止,灵骁的惊邪箭蓝光渐暗:“退了!他们被光柱伤着了!”

林恩灿踉跄了一下,林恩烨赶紧扶住他,见他手臂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才松了口气:“你这不要命的法子,下次再用,我就把你的断剑扔矿洞里去。”

林恩灿笑了笑,断剑上的紫红光芒渐渐褪去,变回温润的红:“阵成了。”

众人看向锁灵阵,只见阵纹中的灵蛇已化作实体,盘在玄铁刀上,桃木桩的符咒泛着金光,老槐树叶上的露珠滴落,在阵中凝成小小的灵池。雪灵狐蜷在灵池边,舔着爪子上的星髓粉末,金色的瞳仁里满是满足。

林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林恩灿的手臂,伤口已经结痂,上面还沾着点星髓粉末:“大哥,疼吗?”

“不疼。”林恩灿揉了揉他的头发,血痂蹭在他发间,像落了点红玛瑙,“你的符画得越来越好了,比上次石室里的稳多了。”

灵澈提着药箱赶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道:“我这药还没派上用场,倒是省了不少药材。”他给林恩灿的伤口敷上灵液药膏,“不过这血祭的法子阴毒,怕是还有后招,锁灵阵得日夜有人守着。”

“我守第一班。”林恩烨往地上一坐,短刀插在身边,“正好看看谁敢再来捣乱。”

灵骁靠在槐树上,箭囊里的破邪箭闪着冷光:“我陪你,正好试试新淬的箭。”

灵昀蹲在阵图边记录:“我得把刚才的变故画下来,免得下次再出岔子。”

林牧看着哥哥们各司其职,忽然觉得这锁灵阵不仅锁住了魔气,更锁住了他们六人的心意。就像阵中的灵蛇缠着玄铁刀,他们也这样彼此护着,彼此靠着,在这方土地上,守着聚灵炉的微光,守着星髓母矿的沉静,守着家家户户的烟火气。

暮色降临时,锁灵阵的红光与天边的晚霞相融,老槐树下的灵池泛着细碎的光。林恩灿坐在池边,断剑放在膝上,林恩烨靠着他的肩膀打盹,林牧则抱着雪灵狐,在地上画着新的符咒。

阵外传来灵澈和灵昀的谈笑声,灵骁的箭偶尔发出轻响。林牧抬头望去,只见晚霞染红了半个天空,锁灵阵的红光在地上铺展开,像一条温暖的毯子,裹着这方被守护的天地,也裹着六个男子并肩的身影。

他忽然觉得,不管将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他们六个还在,这锁灵阵就永远不会破。因为真正能锁住一切邪祟的,从来不是阵法,而是人心底的那份坚守与羁绊。

锁灵阵的红光彻夜未熄,像一层温暖的茧,将整个村庄裹在其中。林恩烨守到后半夜,忽觉眼皮发沉,往玄铁刀旁一靠便睡了过去,梦里全是劈砍魔修的快意,玄铁刀在手里转得虎虎生风。

天快亮时,他被一阵细微的“簌簌”声惊醒,睁眼便见雪灵狐正用爪子扒他的靴筒,嘴里叼着片凝露草。“小畜生,饿了?”林恩烨揉着眼睛坐起来,见阵中的灵池里又凝了些灵液,便用手掬起一点,递到雪灵狐嘴边。

小家伙舔了两口,忽然转身朝村西头跑去,尾巴竖得笔直。林恩烨心里一动,抓起玄铁刀跟了过去,刚转过老槐树,就见灵骁正蹲在惊邪箭旁,眉头紧锁。

“怎么了?”林恩烨压低声音。

灵骁指着箭杆上的符咒:“你看,这符角卷了点边,像是被什么东西碰过,但没引动魔气,倒有股……草木的腥气。”

两人正说着,林恩灿和林牧也闻声赶来。林牧手里的明光符照亮了箭杆周围的草地,只见泥土上印着串小巧的脚印,像某种啮齿类动物,却比寻常田鼠的脚印深了些,边缘还沾着点星髓粉末。

“是从矿洞方向来的。”林恩灿指着脚印延伸的方向,断剑上的红光微微闪烁,“不是魔修,也不是野兽,倒像是……有灵智的东西。”

林牧忽然想起矿洞深处的雪灵狐,脱口道:“会不会是跟它一样的灵物?”

四人顺着脚印往矿洞走,越靠近矿洞,脚印越清晰,星髓粉末也越密集。到了矿洞口,脚印忽然消失在藤蔓丛里,取而代之的是几片带着齿痕的凝露草叶子。

“进去看看。”林恩灿拨开藤蔓,断剑在前开路,红光照亮了幽深的矿道。林牧的明光符紧随其后,符光里,石壁上的星髓粉末竟在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

走到星髓母矿附近时,林恩烨忽然“咦”了一声,指着矿洞角落:“那里多了堆新土。”

新土堆得不算规整,边缘还散落着些星髓碎块,像是有人在这里埋了什么。林恩灿用断剑轻轻拨开土层,露出个拳头大的陶罐,罐口用布塞着,隐约能闻到里面的草木香。

“是灵澈配药的罐子。”林牧认出那陶罐的样式,灵澈总用这种罐子装需要发酵的药泥。

林恩灿解开布塞,一股清苦的药味混杂着星髓的冷香飘了出来,罐底铺着层凝露草,上面躺着只通体灰褐的小兽,像只胖老鼠,正缩成一团发抖,嘴边还沾着星髓粉末。

“是星鼹!”林恩烨恍然大悟,“骨甲部的古籍里提过,这东西以星髓为食,能在地底打洞,天生能寻灵脉。”

星鼹见被发现,忽然“吱吱”叫着往罐外窜,却被雪灵狐一爪子按住。小家伙也不伤人,只是用鼻尖蹭了蹭星鼹的背,星鼹竟渐渐不抖了,还凑过去舔了舔雪灵狐的爪子。

“看来是自己人。”林牧忍不住笑,“它肯定是闻着星髓的味道来的,灵澈哥的罐子说不定是被它拖来的。”

林恩灿将星鼹放回罐里,盖上布塞:“带回去给灵澈看看,说不定能从它身上问出矿洞的事。”

回到村里时,灵澈正蹲在药圃边,看着金线草上的露珠发怔。见众人带回星鼹,他眼睛一亮:“这小东西能探地脉,若能驯化,以后找星髓就不用瞎闯矿洞了。”

灵昀凑过来看热闹,忽然指着星鼹的爪子:“你们看,它爪子缝里有红土,不是咱们村附近的土。”

林恩灿立刻想起矿洞深处的那些生锈兵器:“是矿洞更深处的红土层,那里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

吃过早饭,六人带着星鼹再入矿洞。小家伙果然厉害,一落地就往深处窜,雪灵狐跟在后面,像个向导。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星鼹忽然停在一面石壁前,用爪子使劲扒挠,石壁竟发出“空咚”的回响。

“后面是空的。”林恩烨抡起玄铁刀劈过去,石壁应声而裂,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里比外面干燥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林牧的明光符照过去,只见里面竟是间石室,石桌上摆着些竹简,墙角堆着几个木箱,箱口露出半截泛黄的绢布。

“是先祖的书房!”林恩灿拿起一卷竹简,上面的字迹虽有些模糊,却能认出是林家的家训,“‘守星髓,护生民,不以灵欺俗,不以力凌弱’……”

林恩烨撬开木箱,里面装着些衣物和兵器,还有个巴掌大的铜印,印面上刻着“林”字,边角磨损得厉害,却透着股威严。“这印能调动骨甲部的旧部,我在古籍里见过!”

灵昀捧着竹简看得入神:“这里记载了锁灵阵的升级版,说若以星鼹寻地脉,雪灵狐引灵气,再加上聚灵炉的灵液,能布出‘周天星阵’,不仅能护村,还能反哺周围的山林,让草木更盛,灵气更纯。”

林牧摸着石桌上的砚台,砚池里的墨竟还没干,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他忽然发现砚台底下压着张绢布,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个小小的村落,村口的老槐树下,六个男子并肩而立,姿态竟与他们六人此刻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这是……预言?”灵骁啧啧称奇,“先祖早就知道咱们会来?”

林恩灿将绢布叠好收进怀里,目光扫过石室里的一切,忽然明白了什么:“先祖不是在等我们,是在告诉我们,守护从不是一代人的事。他们守了矿洞,我们守了村庄,将来……”他看向林牧,“或许就该轮到你们了。”

林牧握紧手里的符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会像大哥二哥一样,守好这里的。”

星鼹在石室里窜来窜去,忽然跳进一个木箱,叼出块玉佩,上面刻着只小狐狸,与雪灵狐一模一样。林牧接过玉佩,雪灵狐立刻用脑袋蹭了蹭,玉佩竟泛起柔和的绿光,与小家伙身上的白光相融。

“是给它的。”林恩灿笑了笑,“看来先祖早就料到,会有只雪灵狐来帮我们。”

离开石室时,星鼹已趴在林牧的肩头睡着了,雪灵狐则叼着那枚狐狸玉佩,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恩烨扛着铜印,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玄铁刀在石壁上敲出欢快的节奏。

林恩灿走在最后,断剑上的红光与矿洞的紫光交织,映得他侧脸温润。他看着前面四个身影,忽然觉得这矿洞深处的黑暗,从未如此明亮过。那些沉睡的竹简,生锈的兵器,沉默的铜印,都不是冰冷的遗物,而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火把,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回到村里,灵昀立刻着手研究周天星阵的布法,灵澈则用星髓粉末给星鼹做了个小窝,灵骁跑去校场练箭,说要为新阵法练些厉害的箭术。林恩烨把铜印摆在聚灵炉旁,说要让它沾沾灵气,林牧则抱着雪灵狐,坐在门槛上,看着大哥擦拭那柄断剑。

阳光透过锁灵阵的红光照进来,落在六人身上,带着星髓的清冽,药草的微苦,还有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林牧忽然觉得,他们就像这周天星阵里的星辰,各自发光,却又彼此牵引,在这方天地里,循着先祖的足迹,守着一份传承,一份温暖,慢慢走向很远很远的将来。

聚灵炉轻轻“叮”了一声,新的灵液凝结而成,在玉盏里晃出细碎的光。林牧抬头望去,只见哥哥们的身影在阳光下舒展,笑声顺着风飘得很远,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温柔而坚定。

研究周天星阵的日子,过得平静又踏实。灵昀把石室里的竹简翻得卷了边,案头堆着画满阵纹的羊皮纸,时常对着星髓母矿的方位蹙眉,忽然又拍着大腿笑起来,说某处纹路倒转就能引月华入阵。

林恩灿每日都去矿洞深处的石室,将竹简上的字迹一一拓印下来。断剑悬在石室中央,红光与星髓母矿的紫光交织,拓印出的字里行间竟会浮起淡淡的灵气,像是先祖在亲自指点。林牧跟着去过两次,看着大哥指尖划过拓片时,那些古老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纸上游走成阵,惊得星鼹直往他袖口里钻。

林恩烨迷上了那枚铜印,整日拿在手里摩挲,说要找出调动旧部的法子。灵澈笑话他:“先把你那玄铁刀使得比先祖的剑还厉害再说。”他嘴上打趣,却偷偷用聚灵液给铜印做了层防腐的药膜,让那磨旧的边角愈发温润。

灵骁的箭术越发精进,他在锁灵阵的四角各设了个箭塔,箭囊里的破邪箭淬了星髓火,射出时会拖着长长的光尾,像流星坠地。林牧见过他练箭,一箭射穿三丈外的铜钱孔,箭尾的符咒还能绕着铜钱转三圈,惊得雪灵狐直蹦高。

这日午后,灵昀忽然掀开门帘冲出来,手里举着张阵图:“成了!周天星阵的关键在‘引星入地’,要在月圆之夜,让雪灵狐站在聚灵炉上,星鼹守在星髓母矿,我们六人分守六处阵眼,以血为引,就能把天上的星辰灵气引下来!”

“又要放血?”林恩烨摸着胳膊,上次大哥为锁灵阵流血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

“这次不用伤着自己。”灵昀指着阵图上的六个红点,“只要刺破指尖,滴一滴血在阵眼的星髓上就行,先祖的竹简上说,这是‘认主’,让星辰灵气认我们为守护者。”

林牧立刻举着指尖凑过去:“我也可以!我的血里有凝神玉的灵气,说不定更管用。”

林恩灿按住他的手,目光落在窗外:“今夜就是月圆,正好试试。只是引星灵气非同小可,若控制不住,轻则阵毁,重则被灵气反噬。”他看向众人,“都想好了?”

“想不好也得想。”林恩烨把铜印往腰间一挂,玄铁刀在掌心转了个圈,“总不能让先祖笑话我们胆子小。”

夜幕降临时,六人分头行动。林恩灿守在老槐树的锁灵阵阵眼,断剑插在星髓粉末中;林恩烨去了矿洞的星髓母矿,身边蹲着星鼹,小家伙爪子里还攥着块星髓碎;灵昀在聚灵炉旁摆开阵图,雪灵狐已蹲在炉顶,金色的瞳仁映着炉口的白光;灵骁、灵澈各守东西两个箭塔,灵骁的箭已搭在弦上,灵澈的药篓里备着应急的固元丹。

林牧跟着林恩灿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三张叠好的符——明光符照路,静心符稳阵,净化符防邪祟。他指尖被灵澈用银针刺破,一滴血珠悬在指尖,映着锁灵阵的红光,像颗小小的朱砂痣。

月上中天时,灵昀忽然高喝一声:“引星!”

六人的指尖血同时滴落在星髓上。刹那间,锁灵阵的红光猛地冲天而起,与天上的月华撞在一起,炸开漫天光雨。聚灵炉的白光、星髓母矿的紫光、铜印的金光、破邪箭的蓝光……六处阵眼的光芒同时亮起,顺着预先埋好的星髓粉末所化银丝,在地上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整个村庄、矿洞、山林都罩在其中。

林牧只觉一股磅礴的灵气从天而降,顺着光网涌入体内,浑身的经脉都在发烫。他赶紧捏碎静心符,符光顺着血脉游走,才稍稍稳住心神。雪灵狐在聚灵炉上发出清越的嘶鸣,周身的白光竟化作一只巨大的狐影,仰头对着月亮吸纳灵气,再俯身将灵气注入阵中。

星鼹也没闲着,在星髓母矿旁打了个洞,引着矿底的纯灵之气顺着地脉往上涌,与天上的星辰灵气在光网中交汇,发出“嗡嗡”的轻响。

就在灵气最为鼎盛之时,光网忽然剧烈震颤起来。灵昀的惊呼声从聚灵炉方向传来:“西侧的阵眼松了!是山风太大,吹得星髓粉末移位了!”

西侧正是灵骁守的箭塔方向。林牧只见光网的西北角迅速暗淡下去,若此处崩裂,整个周天星阵都会溃散,灵气反噬的力道足以掀翻半个山头。

“我去!”林恩烨的吼声从矿洞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玄铁刀劈开山石的锐响。他竟提着刀从矿洞直奔西侧箭塔,脚下的地脉灵气被他踩得炸开一朵朵光花,星鼹叼着星髓碎块紧随其后。

灵骁已在箭塔上射出数箭,箭尾的符咒在光网缺口处炸开,却只能勉强支撑。眼看缺口越来越大,林恩烨终于赶到,将玄铁刀插进地脉,又让星鼹把星髓碎块填进缺口。“用你的血!”他对灵骁喊道。

灵骁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星髓碎块上。玄铁刀忽然爆发出强烈的红光,与箭塔的蓝光交织,竟硬生生将缺口堵了回去。

林牧看得心头发紧,忽然想起竹简上的话:“阵由心生,心齐则阵固。”他咬破另一根手指,将血滴在净化符上,朝着西侧缺口的方向掷去。符纸在空中化作一道金虹,融入光网的瞬间,缺口处的光芒竟比之前更盛了些。

“好小子!”林恩烨在那边大喊。

林恩灿握紧断剑,红光顺着光网游走,将六处阵眼的灵气拧成一股绳。他能感觉到每个人的气息——灵昀的沉稳,灵澈的温润,灵骁的锐利,恩烨的刚猛,还有牧儿那带着稚气却异常坚定的灵力,像溪流汇入江海,在光网中奔腾不息。

当月华渐淡,天快亮时,周天星阵终于稳定下来。光网缓缓沉入地下,化作细密的灵脉,滋养着土壤里的草木,矿洞中的星髓,甚至村舍的石缝。聚灵炉里凝结出的灵液泛着七彩的光,星髓母矿的紫光更盛,老槐树上竟开出了反季节的白花,香气漫了整个村子。

林恩烨瘫坐在西侧箭塔下,玄铁刀插在身边,星鼹趴在他的靴上打盹。灵骁递给他水囊,自己的胳膊也被灵气灼得通红,却笑得咧开了嘴:“下次再布这阵,得让灵昀多备点伤药。”

灵昀扶着聚灵炉直喘气,雪灵狐跳下来蹭他的脸,他才发现自己的胡子被炉火烧焦了半茬。“值……值了!”他指着药圃的方向,金线草已长得比人高,叶片上还凝着灵珠,“这灵气,至少能保咱们十年安稳。”

林牧跟着林恩灿往回走,脚下的路软软的,像是踩在云里。晨光透过薄雾照进来,落在六人身上,每个人的眉宇间都带着疲惫,却又亮得惊人。

“大哥,我们做到了。”林牧轻声说,指尖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个浅浅的红痕。

林恩灿点头,断剑上的红光敛去,变回一柄古朴的剑。他看着远处的山林,那里的草木在晨光中舒展,灵气如雾般缭绕,像是在向他们道谢。

“不是我们,是我们。”他纠正道,目光扫过并肩走来的众人。

灵澈提着药箱跟上,药篓里的固元丹还冒着热气;灵昀抱着阵图,嘴里还在念叨着刚才的失误;林恩烨扛着玄铁刀,星鼹探出头来四处张望;灵骁的箭囊空了一半,却哼着调子脚步轻快。

林牧忽然觉得,这周天星阵聚的何止是灵气,更是他们六人的心。就像天上的星辰,各自循着轨迹,却又彼此辉映,照亮了这方土地,也照亮了彼此的路。

聚灵炉在晨光里轻轻摇曳,新凝结的灵液晃出细碎的光。林牧抬头望去,只见六个身影在霞光中越走越近,笑声混着草木的清香,像一首唱不完的歌,在这被灵气滋养的天地间,久久回荡。

周天星阵落成后,山间灵气愈发精纯,灵澈的药圃里竟长出几株古籍记载的“凝灵草”,叶瓣上天生带着灵纹,是炼制固元丹的上佳辅料。灵昀整日围着聚灵炉打转,算着用星髓母矿的灵气与月华调和,能否炼出传说中的“启明丹”——据说此丹能拓宽修士经脉,抵得上半年苦修。

“启明丹需七日七夜不间断淬炼,炉火不能灭,灵气不能断。”灵昀摊开新绘的丹方,指尖划过“需至纯灵气护炉,忌丝毫魔气侵扰”一行字,“这几日得辛苦你们,守好聚灵炉周遭,连只带魔气的虫子都不能靠近。”

林恩灿将断剑横在膝上,剑身映着窗外的星子:“我守夜,恩烨守昼,灵骁在四周布下‘惊邪阵’,箭尖对着矿洞方向——魔修若敢再来,正好用他们的魔气试试星阵的厉害。”

林牧正给雪灵狐梳理绒毛,小家伙自从周天星阵后,灵气愈发精纯,周身白光常凝成细小的狐影。“我画了好多净化符,贴在炉边,能挡小魔气。”他把叠好的符纸递给灵昀,上面的纹路已近乎圆融,尾勾处的灵气流转,竟有了几分灵动。

炼启明丹的第三夜,月色如水,聚灵炉泛着温润的金芒,炉口凝结的灵气团已初具丹形。林恩灿坐在炉边,断剑插在脚边的星髓粉末中,红光与炉光交织,映得他眼底一片沉静。林牧趴在旁边的草席上打盹,怀里的雪灵狐忽然竖起耳朵,对着西北方向发出低低的呜咽。

“怎么了?”林恩灿立刻握住剑柄。

雪灵狐纵身跳上聚灵炉,白光顺着炉体蔓延,竟在地上映出十几个模糊的黑影,正从山林边缘往村子靠近,周身裹着淡淡的黑气。林恩灿指尖在断剑上一弹,剑鸣清越,惊醒了院外打盹的林恩烨。

“有客来。”林恩烨抄起玄铁刀,刀鞘撞在石墙上发出闷响,“这次带了不少人,看影子像是骨甲部的叛徒余党。”

灵骁的惊邪箭早已在暗处亮起,箭尾符咒泛着蓝光,将黑影的踪迹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光痕:“约莫十五个,都带着家伙,像是冲聚灵炉来的。”

林恩灿看向聚灵炉,炉口的灵气团正到凝丹的关键处,若被魔气冲撞,不仅丹毁炉裂,还可能引爆炉内积蓄的灵气,波及整个村庄。“不能让他们靠近炉院三十步。”他对林恩烨使个眼色,“启动星阵外围,困他们在林子边缘,别让魔气散过来。”

林恩烨吹了声呼哨,星鼹从他袖里窜出,顺着地脉往星阵节点钻去。这小家伙经周天星阵滋养,已能引动浅层地脉灵气,不过片刻,村子外围的树木忽然自行合拢,枝蔓上泛起红光,正是周天星阵的困敌之术。

黑影撞在树障上,发出沉闷的痛呼。为首者正是上次带人行血祭的魔修头目,此刻黑袍下的脸因愤怒扭曲:“不过是些草木障眼法,破了它!”

魔修们挥起骨刃劈砍树障,却被枝蔓上的红光弹开,骨刃与光障相触,竟“滋滋”冒起黑烟。林骁在箭塔上看得清楚,拉满弓弦笑道:“给你们添点料。”

破邪箭带着蓝光破空而去,精准射中树障后的魔修,箭尾符咒炸开,将其周身魔气震散。魔修惨叫着倒地,身上的黑袍迅速褪色,露出底下布满魔纹的皮肤,在星阵红光中痛苦蜷缩。

“困住他们,别杀绝。”林恩灿的声音从炉院传来,“灵昀炼丹需至纯灵气,这些魔修的魔气虽邪,但若用星阵逼出,反能做净化符的‘药引’。”

林牧立刻明白过来,抱起雪灵狐跑到星阵边缘。小家伙心领神会,周身白光化作数道细线,缠上被困的魔修。奇妙的是,白光过处,魔修身上的黑气竟被一丝丝剥离,顺着细线汇入雪灵狐体内,再经它转化,变成纯净的灵气,飘向聚灵炉。

“还能这么用?”林恩烨看得咋舌,玄铁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小畜生比灵澈的药还管用。”

灵昀在炉边看得眉开眼笑:“好!好!这转化的灵气正好补炉内消耗!牧儿,让雪灵狐再引三分,丹形就稳了!”

林牧指挥着雪灵狐,指尖捏着净化符随时准备补漏。被困的魔修见魔气被夺,一个个惊恐嘶吼,却在星阵红光与雪灵狐白光的双重压制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被化作炼丹的助力。

天快亮时,聚灵炉忽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炉口的灵气团炸开,七枚莹白的丹丸悬浮在空中,丹身上流转着星芒般的纹路——启明丹成了!

灵昀激动得手抖,用玉盘接住丹丸,丹香弥漫开来,连远处被困的魔修都安静下来,眼神里竟露出几分渴求。

“收网。”林恩灿起身,断剑红光一闪,星阵的树障迅速合拢,将残存的魔修困成一团。“留两个活口,问问他们背后还有谁。”

林恩烨扛着刀走过去,踢了踢被魔气反噬、瘫在地上的魔修:“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跟着叛徒作乱?”

灵骁的箭仍指着他们,箭尾蓝光未散:“这些人身上的魔气已被雪灵狐吸得差不多,废了修为,扔去矿洞劳改,也算给先祖赔罪。”

林牧抱着雪灵狐回到炉院,小家伙累得蜷在他怀里打盹,周身白光淡了许多,却更显纯净。他看着玉盘里的启明丹,丹身上的星纹竟与周天星阵的光网有几分相似。

“这丹能成,多亏了他们‘帮忙’。”灵昀笑得合不拢嘴,将一枚丹丸递给林恩灿,“你先试试,看先祖的记载准不准。”

林恩灿接过丹丸,入手温润,丹香顺着口鼻入体,丹田处立刻涌起一股暖流,经脉果然有种被拓宽的舒畅感。他看向院外被押走的魔修,又看了看身边或坐或站的五人,忽然觉得这启明丹的光芒里,不仅有灵气的精纯,更有几分“化邪为正”的意味。

林牧摸着雪灵狐的绒毛,小家伙忽然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邀功。他抬头望去,晨光正透过星阵的光网照进来,落在聚灵炉上,落在启明丹上,落在六个并肩的身影上,温暖而明亮。

或许这就是守护的真谛——不仅要挡住风雨,更要懂得将风雨化作养分,让这方土地,让身边的人,在历练中愈发坚韧,愈发纯粹。就像这聚灵炉,烧尽邪祟,终得真丹。

启明丹的丹香尚未散尽,矿洞劳改的魔修便传出异动。负责送饭的村民慌张来报,说那两个活口竟在矿道深处挖出块黑色晶石,触碰者周身魔气暴涨,连星阵的灵气都压制不住。

林恩灿提着断剑赶往矿洞时,正撞见林恩烨一脚将个魔气缠身的魔修踹倒。那魔修脸上青筋暴起,眼瞳漆黑如墨,手里还死死攥着块鸽卵大的黑石,石面泛着油腻的暗光。

“是蚀心石。”灵澈随后赶到,药篓里的净化符已燃去大半,“古籍上说这石能引动人心底的贪念与戾气,魔修就是靠它壮大魔气的。”

林牧抱着雪灵狐站在矿洞口,小家伙对着黑石发出愤怒的嘶鸣,周身白光竟被黑石的魔气逼得寸寸后退。“灵澈哥,用启明丹行不行?”他急得指尖冒汗,手里的净化符一张接一张燃着。

灵澈摇头:“丹力太烈,会直接撑爆他们的经脉。得用聚灵炉的纯灵之气慢慢淬,再掺着凝灵草汁,或许能逼出石毒。”

林恩灿目光扫过矿道深处,那里的星髓母矿正泛着紫光,与蚀心石的黑气隐隐对峙:“恩烨,你带两人把矿洞外的星阵加固三重,别让魔气泄出去。灵骁,守住矿道岔口,凡带魔气者,格杀勿论。”

“那里面的?”林恩烨扬下巴示意被黑石蛊惑的魔修。

“留着有用。”林恩灿的断剑忽然指向矿洞内侧的石壁,“灵昀,看那里的纹路——蚀心石的魔气正顺着地脉往聚灵炉的方向渗,他们是想借石毒毁了我们的根基。”

灵昀凑近一看,石壁上果然有层淡淡的黑雾,正沿着星阵的灵脉银丝缓慢游走。他脸色骤变:“聚灵炉还在温养启明丹的余韵,若被魔气污染,之前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正好反过来用。”林恩灿忽然按住灵昀的肩,指尖在断剑上划出复杂的符文,“蚀心石能引魔气,也能吸灵气。我们在聚灵炉外设个‘逆灵阵’,让它把魔修身上的石毒全吸过来,再用星髓母矿的灵气炼化,既除了隐患,还能给炉子添把火。”

林牧眼睛一亮:“就像用脏水浇地,先过滤成清水再用?”

“差不多这个理。”林恩灿笑了笑,断剑插入矿洞与聚灵炉之间的地脉节点,“灵澈,配凝灵草汁;灵昀,调星髓粉末;牧儿,你的净化符这次要画得密些,给逆灵阵当滤网。”

逆灵阵布得极快。林恩灿以断剑为阵眼,引星髓母矿的紫光为经,灵昀撒下的星髓粉末为纬,在聚灵炉周围织成张倒悬的光网。林牧沿着光网边缘贴满净化符,符光金亮,与光网的紫光交织,形成层半透明的隔膜。

林恩烨押着那两个活口过来时,两人已被魔气缠得像团黑炭,嘴里胡乱嘶吼着“星髓归我”“丹丸是我的”。雪灵狐见状,忽然从林牧怀里窜出,白光化作绳索将两人捆在光网中央,黑石仍被他们死死攥在手里。

“点火。”林恩灿一声令下,灵昀将聚灵炉的火绒拨得更旺。炉体温度骤升,逆灵阵的光网开始转动,像个巨大的漏斗,将魔修身上的黑气一点点往聚灵炉的方向吸。

黑气触到净化符的隔膜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杂质被滤去,剩下的精纯魔气竟被光网转化成灰紫色的灵气,缓缓注入炉中。聚灵炉“嗡”的一声轻颤,炉口的余韵光晕竟比之前更盛了些。

“成了!”灵昀激动得直搓手,“这石毒转化的灵气虽杂,却比寻常灵气烈三倍,正好给炉子加力!”

魔修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攥着黑石的手渐渐松开。林牧见他们眼瞳里的黑墨退去些许,赶紧又补了几张静心符:“别被贪念迷了心,想想你们没入魔时的样子。”

或许是符光起了作用,或许是石毒被吸走,两个魔修的嘶吼渐渐平息,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望着聚灵炉的眼神里,竟有了几分悔意。

直到日头偏西,蚀心石彻底失去光泽,变成块普通的黑石,逆灵阵才缓缓停下。聚灵炉里飘出的丹香比之前浓郁十倍,炉壁上的灵气纹路流转如活物。灵澈上前探了探两个魔修的脉息,点头道:“石毒清了,只是经脉已被魔气蚀坏,再不能修炼了。”

“能活着就不错了。”林恩烨踢给他们两个窝头,“以后就在矿洞采星髓赎罪,什么时候星阵认你们干净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林牧捡起地上的蚀心石残骸,雪灵狐凑过来闻了闻,忽然张口将其吞了下去。小家伙打了个饱嗝,周身白光竟泛起层淡淡的灰紫色,灵气反倒更凝练了些。

“这畜生……竟能消化石毒?”林恩烨看直了眼。

灵澈抚着胡须笑道:“纯灵之体本就能纳正邪,或许这蚀心石,反倒成了它的补品。”

夕阳透过矿洞口照进来,逆灵阵的光网正缓缓沉入地下,与周天星阵的灵脉融为一体。林恩灿望着聚灵炉,炉口的光晕里,似乎有新的丹形在孕育。

“今日不仅除了隐患,还摸清了蚀心石的底细。”他将断剑收回鞘中,“以后再遇这东西,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林牧摸着雪灵狐愈发温暖的皮毛,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敌人,未必只能一刀两断。就像这蚀心石,能毁人根基,亦能化作炉中火,关键在于,是否有足够的智慧与定力,将邪祟转化为助力。

灵昀已开始盘算用这转化的灵气炼什么丹,灵澈在记录蚀心石的特性,灵骁扛着箭往回走,嘴里哼着新谱的调子。林恩烨拍了拍林牧的后脑勺:“发什么呆?回去让阿婆蒸杂粮糕,今天可得多吃两块。”

聚灵炉在暮色里轻轻摇曳,炉香混着星髓的清冽,飘出很远。林牧抬头望去,六个身影并肩走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串牢牢系在一起的结,无论风雨来袭,都拆不散,断不开。

他忽然想起灵澈哥说过的话:“修仙修的不是法力,是人心。”此刻看着哥哥们的背影,才真正明白,所谓强大,从来不是能劈砍多少敌人,而是能容多少风雨,化多少戾气,守多少值得守护的人和事。

晚风拂过矿洞,带来远处村庄的炊烟味。林牧笑了笑,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身影,雪灵狐的尾巴在他身后轻轻扫过,带起一串细碎的光,像撒在地上的星子,温暖而明亮。

蚀心石的余波尚未散尽,村西的灵田忽然出了怪事。往日里被周天星阵灵气滋养得愈发丰茂的稻谷,竟一夜之间蔫了大半,禾苗根部缠着些灰黑色的细丝,凑近闻还有股淡淡的腥气——与蚀心石的魔气同源,却更隐蔽些。

灵昀蹲在田埂上,用木簪挑起一缕黑丝,放在聚灵炉的余烬里灼烧,黑丝蜷成一团,散出的烟竟化作细小的魔影,往矿洞方向飘去。“是蚀心石的残毒顺着地脉渗过来了,只是被星阵挡了大半,剩下的才钻了空子。”他脸色凝重,“若不除根,用不了三日,全村的灵田都会被毁。”

林恩灿的断剑插在灵田中央,剑身的红光比往日暗沉几分:“地脉里的魔气藏得深,寻常符咒驱不散。看来得让星鼹带路,往地底下走一趟。”

林恩烨正给玄铁刀淬星髓火,刀刃泛着冷光:“我跟你去,这地底下的活儿,还是得我这把刀开路。”

林牧抱着雪灵狐凑过来,小家伙正用爪子扒拉着灵田的泥土,鼻尖嗅个不停,忽然对着灵田深处发出警告的嘶鸣。“它说下面有东西在动。”林牧赶紧道,“而且不止一个。”

灵澈背着药篓赶来,里面装着新制的“破瘴散”:“地脉深处阴暗潮湿,最适合魔气滋生。我配了这药,能逼出藏在土里的魔影,你们带上。”

灵骁已在灵田四周布好了箭阵,箭尾的符咒缠着星髓粉末:“我守在上面,若有魔影窜出来,正好试试新淬的‘穿地箭’。”

星鼹果然没让人失望。小家伙在地头打了个洞,领着众人往地脉深处钻。越往下走,空气越阴冷,石壁上渗出的水珠都带着黑丝。林牧的明光符照过去,只见地脉的缝隙里,密密麻麻爬满了指甲盖大的魔虫,正是它们啃食着灵田的根须,身上的黑丝与蚀心石的残毒如出一辙。

“是蚀心石的魔气所化。”林恩灿挥剑劈开一片魔虫,断剑的红光扫过,魔虫瞬间化作黑烟,“星鼹,带我们去它们的老巢。”

星鼹吱吱叫着往更深处钻,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忽然开阔起来,竟是个天然的石室,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蚀心石,比之前见的那块大了数倍,表面爬满了魔虫,像层活的黑壳。

“原来源头在这。”林恩烨抡起玄铁刀,刀风劈得魔虫四散逃窜,“这破石头竟能自己生虫,倒是稀奇。”

林牧赶紧撒出灵澈给的破瘴散,药粉遇魔气立刻炸开金光,石室里的魔虫像被沸水烫过般纷纷坠落,露出蚀心石上的裂纹——里面竟嵌着块莹白的玉,正被魔气一点点侵蚀。

“是聚灵玉!”林恩灿瞳孔一缩,“地脉的灵气都是靠它汇聚的,若被魔气蚀透,整个村子的灵脉都会断!”

他话音未落,蚀心石忽然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裂纹里涌出浓郁的黑气,化作一只巨大的魔爪,直扑林牧怀里的雪灵狐——显然是察觉到了纯灵之气的威胁。

“护住灵玉!”林恩烨横刀挡在前面,玄铁刀与魔爪相撞,火星四溅,“牧儿,让雪灵狐去净化聚灵玉!”

林牧抱着雪灵狐往前冲,雪灵狐周身的白光暴涨,化作一道光柱,撞向蚀心石的裂纹。聚灵玉被光柱一照,立刻泛起温润的绿光,与雪灵狐的白光相呼应,竟开始反噬蚀心石的魔气。

“用星髓粉末!”林恩灿大喊着撒出布囊里的星髓,粉末遇光化作银丝,缠上蚀心石,将魔气死死锁在石内。

魔爪愈发狂暴,林恩烨渐渐有些吃力,玄铁刀上已沾了不少黑气。林牧忽然想起灵昀教的阵纹,赶紧掏出静心符,按在地脉的节点上,符光顺着地脉游走,竟与上面的周天星阵连成一片,石室里顿时降下无数光丝,将魔爪缠得动弹不得。

“好小子,这阵纹比上次熟练多了!”林恩烨趁机挥刀劈向魔爪根部,黑气惨叫着缩回蚀心石内。

雪灵狐瞅准机会,纵身跳进裂纹,将聚灵玉整个裹住。白光与绿光交织,蚀心石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些魔虫也纷纷化作黑烟,被星髓银丝吸走。

当地脉深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蚀心石彻底崩解,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聚灵玉,绿光盈盈,将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雪灵狐趴在玉上,舔了舔被魔气灼到的爪子,金色的瞳仁里满是疲惫,却亮得惊人。

“成了!”林牧扑过去抱起小家伙,见它只是有些脱力,才松了口气。

回到地面时,天已擦黑。灵田的禾苗竟已重新挺直了腰杆,根部的黑丝消失无踪,在星阵的灵气里舒展着叶片。灵骁正蹲在田埂上,箭囊空了一半,身边堆着些被穿地箭射穿的魔虫尸体。

“上面的漏网之鱼都解决了。”他扬了扬手里的箭,“就是这虫子太臭,得让灵澈给我配点去味的药。”

灵昀已在聚灵玉周围布好了护阵:“这玉能聚灵,正好嵌在星阵的中枢,以后地脉灵气只会更盛。”

林牧看着田埂上的脚印——大哥的沉稳,二哥的刚劲,灵骁的利落,灵澈的细致,灵昀的严谨,还有自己的小巧——六串脚印交叠在一起,像幅生动的画,印在刚恢复生机的土地上。

雪灵狐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周身的白光里,似乎多了丝聚灵玉的绿意。林牧忽然觉得,不管是天上的星阵,还是地下的地脉,不管是看得见的敌人,还是藏在暗处的魔气,只要他们六个还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就像这灵田,就算被啃食得满目疮痍,只要根还在,只要有人守护,总能重新抽出新芽,在阳光下结出饱满的果实。

晚风拂过灵田,带来稻穗的清香。林牧抬头望去,六个身影正并肩往村里走,笑声混着虫鸣,像首踏实的歌谣,在这被守护的天地间,轻轻流淌。

十年光阴,如聚灵炉上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漫过了山坳里的村庄。

周天星阵的灵气早已融入这方天地,山间草木愈发葱茏,药圃里的金线草能结出凝露般的籽实,矿洞深处的星髓母矿泛着温润的紫光,连村头的老槐树都粗壮了一圈,枝繁叶茂,像把撑开的巨伞。

林牧已长成半大少年,眉眼间褪去了稚气,添了几分与林恩灿相似的沉静。他手里的符笔愈发稳健,画的静心符能让躁动的灵兽安睡,净化符可驱十里内的小邪祟。雪灵狐常蜷在他肩头,皮毛愈发雪白,偶尔化作数尺高的狐影,帮聚灵炉稳固灵气,已是村里公认的“炉灵守护者”。

这日清晨,林恩灿站在老槐树下,断剑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红光。剑身的纹路与十年前相比,多了层细密的包浆,那是无数次与魔气相击、被灵气滋养的痕迹。林恩烨扛着玄铁刀从矿洞回来,刀鞘上的铜环磨得锃亮,他身后跟着星鼹,小家伙如今体型见长,能拖动半筐星髓,鼻尖蹭着林恩烨的手背,像是在邀功。

“矿洞深处的新矿脉稳住了,”林恩烨将刀靠在槐树上,抹了把汗,“星鼹找的地方准得很,够聚灵炉炼上五年。”

灵昀从聚灵炉那边走来,手里捧着个玉盒,里面躺着三枚莹润的丹丸,正是十年前未竟的启明丹,如今借着星阵与地脉的灵气,终于炼成了上品。“给牧儿留一枚,”他笑得眼角堆起细纹,“这孩子如今画符的灵气快追上你了,该拓宽拓宽经脉。”

灵骁靠在箭塔上擦拭箭矢,箭尾的符咒仍是自己画的,只是纹路比十年前老练了太多。他瞥了眼林牧正在练习的剑法——那是林恩灿亲授的,招式间既有断剑的沉稳,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灵动。“再过两年,这小子的箭术怕是要超过我了。”他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满是欣慰。

灵澈坐在药圃边,正将新采的凝灵草与星髓粉末混合,动作娴熟。他鬓角添了些白发,却中气十足,声音穿过药香飘过来:“启明丹配着凝灵草汁服下最好,我这就去熬。”

林牧收了剑,接过林恩灿递来的水囊,指尖触到大哥手背上的疤痕——那是当年为锁灵阵流血留下的,如今已淡成浅粉色,却像枚勋章,印刻着过往的风雨。“大哥,今日该轮到我守矿洞了。”

“去吧。”林恩灿点头,目光扫过远处的山林,那里的灵气如薄雾般缭绕,十年间再无魔修敢靠近,“星鼹跟你去,它认路。”

星鼹立刻从林恩烨脚边窜到林牧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腿。林牧笑着将它抱起,又摸了摸肩头的雪灵狐,转身往矿洞走去。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隙落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与十年前那个举着明光符的小不点身影,渐渐重叠。

矿洞口的藤蔓已爬满了石壁,当年林恩烨凿出的了望口如今被灵昀改成了符阵节点,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林牧走进矿洞,手里的明光符已不用刻意催动,符光自散,照亮了熟悉的矿道。石壁上的星髓粉末泛着紫光,与他指尖的灵气相呼应,像在打招呼。

走到星髓母矿所在的石室,林牧将星鼹放在地上,看着它熟练地打洞、探脉。雪灵狐从他肩头跳下,绕着星髓母矿转了一圈,周身白光融入矿脉,引来更精纯的灵气,在石室里凝成细小的光珠。

他靠在石壁上,看着聚灵炉送来的灵液顺着管道流入矿洞深处——那是灵昀设计的“引灵渠”,能将炉中灵气引至星髓母矿,互相滋养。十年间,这样的默契早已融入日常,无需多言,却步步相扣。

忽然,石壁上的星髓粉末轻轻颤动起来,雪灵狐抬头望向洞口,发出一声轻鸣。林牧起身望去,只见林恩灿、林恩烨、灵骁、灵澈、灵昀正并肩走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灵澈提着药篓,灵昀捧着丹方,灵骁背着新淬的箭,林恩烨扛着修好的工具,林恩灿手里则拿着一卷新拓的竹简,上面是从先祖石室里发现的、关于“守灵人”的记载。

“今日拓完了最后一卷,”林恩灿将竹简递给林牧,“先祖说,守灵人从不孤军奋战,需以天地为炉,众人之心为火,方能炼出最坚不可摧的守护。”

林牧接过竹简,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忽然明白了十年间的所有——聚灵炉炼的不只是丹,更是人心;星阵护的不只是村庄,更是传承;他们六人守的不只是星髓与矿洞,更是彼此眼中的光,心中的念。

阳光从矿洞顶部的细缝照进来,落在六人身上,与星髓的紫光、雪灵狐的白光、符阵的红光交织在一起,温暖而明亮。林恩烨在笑骂着灵骁又把箭蹭到了星髓上,灵昀在与灵澈讨论新的丹方配比,林恩灿看着林牧手里的竹简,目光温和。

林牧抬头望去,六个身影在光尘中说笑,声音顺着矿洞的风飘出去,与聚灵炉的轻鸣、星阵的嗡响、灵田的稻浪声、村庄的炊烟声……融在一起,成了一首无需谱写的歌。

这首歌里,有少年长成的笃定,有并肩作战的热血,有岁月沉淀的默契,更有对这片土地深沉的守护。它会随着星髓的光、聚灵炉的烟、山间的风,年复一年,在这方天地里,静静流淌,永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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