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心里一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总是替我想得这么周全。”
“谁让我是你媳妇呢。”王宁往他怀里缩了缩,“到了那边别逞强,有事多跟赵兰商量,她虽是个女人,可比你细心。还有,记得常回来看看,孩子们盼着你带北极熊玩偶呢,我也……”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杜泽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睡觉那样。窗外的雪还在下,北斗庄园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他们房间的暖光,在风雪里亮到很晚。他知道,这一去远东,下一次不知何时才能再像这样,和家人围坐在圆桌旁吃顿热饭,听母亲唠叨,看父亲喝酒,听孩子们吵着要玩偶。但他更知道,身后有这样一家人等着,再远的路,再冷的冻土,他也能走得踏实。
第二天清晨,杜泽就要出发了,因为布京那里催着他要去上任了。全家人都来送他。杜良站在最前面,往他手里塞了个保温杯:“里面是热粥,路上喝。到了那边给家里报个信,别让你妈惦记。”江琴红着眼圈,往他行李箱里塞了包炒花生:“路上饿了就吃点。”
王宁抱着两个孩子,笑着说:“快跟爸爸说再见。”杜思远和杜思瑶挥着小手,齐声喊:“爸爸早点回来!”
杜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钻进了车里。车开出去很远,他从后视镜里看,家人还站在院门口,像一幅被雪覆盖的剪影,暖黄的灯光在他们身后亮着,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牵挂。
2004年1月的雅库茨克,零下四十六度的严寒把空气冻成了脆玻璃。
杜泽站在庄园的主楼前,看着工人们给廊柱刷最后一遍红漆,漆料在极寒中冻得发稠,刷过的地方立刻结出一层薄冰,倒让那抹红色显得愈发鲜亮,像从武灵市老家带来的年节红绸。
“老板,地下室的通风口刚调试完,用的是国内运来的防冻电机。”桑铁裹着厚厚的貂皮大衣,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从书房壁炉到勒拿河冰窖的通道,铺了三层保温棉,温度计显示恒温五度,冻不坏设备。”
杜泽点点头,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主楼走。这座占地十亩的庄园,从2002年秋天就开始秘密动工,对外宣称是“远东资源开发集团的员工疗养院”,实则是他未来治理远东的神经中枢。主楼的钢筋是从山东运来的,混着当地的冻土浇筑地基;门窗用的是华星电器特制的防冻玻璃,能抵抗零下六十度的严寒;连走廊里的暖气片,都是北斗重工按他的要求改造的,热效率比鹅国的老式铸铁片高两倍——这些细节里藏着他的用心,也藏着从国内带来的“家底”。
进了书房,墙上挂着幅巨大的远东地图,图钉还没来得及插上,只有用铅笔轻轻勾勒的轮廓:除科奇的金矿、萨哈的钻石矿、堪察加的渔港,每个地点旁都标着两个日期,一个是“启动时”,一个是“目标时”。杜泽的指尖落在亚库茨克,那里写着“2004.1”,正是此刻。
“张弛那边有信儿吗?”他摘下手套,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暖气管的热度顺着指尖往上爬。
“刚收到电报,说已经在满洲里接上三位先生了,正往这边赶。他们带的六个箱子都妥当了,用‘精密仪器’的名义报的关,鹅国海关没细查。”
杜泽笑了。这三位智囊是副元首亲自点的将,一位专攻鹅国法律,能从《联邦主体权限法》里找出远东自治的空间;一位是资源经济专家,手里攥着大苏时期的矿藏勘探原始数据,比莫思科现在的档案还全;还有一位前驻鹅武官,对鹅军在远东的布防了如指掌——他们是来帮他“搭骨架”的,而他早已备好“血肉”。
书桌上放着份名单,纸页边缘已经被翻得起了毛,上面记着一百二十七个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旁都标着技能和伪装身份:李建东,“选矿设备工程师”,实际是北斗机械的老技术员,擅长在机器里藏“暗门”;王洪亮,“通讯系统维护员”,来自星辉科技,能在鹅国的基站里装加密模块;赵芳,“翻译兼行政”,东北大学鹅语系毕业,在北斗训练营练过格斗,是杜泽的“移动耳朵”。
“李建东他们到马加丹了?”杜泽翻到名单中间,李建东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圈。
“前天到的,铜矿那边已经接上头了。”桑铁调出加密通讯记录,“他说矿场的老设备快散架了,正好以‘技术支援’的名义把咱的人派过去,莫思科派来的监工还挺高兴,说‘终于有懂行的了’。”
这是杜泽和杜勇两年前就定下的“种子计划”。2002年深秋,武灵市的茶馆里飘着茉莉花茶的香,兄弟俩对着远东地图,用铅笔在上面画小人:“得把自己人掺进去,但不能急,得像撒种子,慢慢发芽。”杜勇当时提议,先以“资源开发前期考察”的名义派人来踩点,摸清每个矿场、每个港口的“脾气”,再以“设备升级”“技术合作”的名义把人安插进去。
这两年,这些“种子”悄无声息地扎下根。李建东在国内时就一直在第一线,知道怎么跟矿工打交道,到了马家丹的铜矿,没几天就和当地的鄂温客族矿工混熟了,晚上一起喝伏特加,听他们吐槽莫思科来的监工克扣工资;王洪亮在堪察加的渔港“修信号塔”,白天爬电线杆,晚上就用星辉的微型设备测信号,把港口的通讯频率摸得一清二楚;赵芳在亚库茨克的友谊商城当“翻译”,每天听着顾客闲聊,把州长的喜好、税务局的猫腻都记在心里,再加密发给桑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