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中心的玻璃幕墙映着雪光,大厅里摆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小红旗。总统拿起根激光笔,照在沙盘上的勒拿河沿岸:“这里,你们的工程队修了七座冻土层桥梁,以前牧民绕河走一天才能到对岸,现在开车十分钟就到。还有这些小红旗,是新打的水井,每口井都装了保温泵,零下五十度也能抽出温水,再也不用凿冰取水了。”他忽然指向沙盘一角,那里插着面小小的红旗,“这是你们捐的23所学校,每所都配了太阳能发电机,极夜的时候,教室里的灯比星星还亮。”
去学校的路上,车窗外闪过一片蓝色的板房。“那是工程队的营地。”张翰墨指着板房间的管道,“他们把自己的暖气管道分了一半给旁边的牧民定居点,说‘都是过日子,谁也不能冻着’。”杜泽注意到板房顶上的卫星锅,在雪地里转得正欢,“晚上能看国内的电视,师傅们说,看着春晚包饺子,就不觉得离家远了。”
新学校的教学楼在雪原上像块调色板,红墙白窗,屋顶铺着的光伏板在雪光反射下泛着蓝,像给建筑戴了顶会发光的帽子。三层真空玻璃把寒风挡在外面,走廊里的暖气片热得能烤红薯,几个穿校服的孩子正追着跑,鞋底在地板上蹭出轻快的声响。教室的黑板旁边挂着电子屏,正播放着华夏的动画片,孩子们的笑声震得窗台上的冰棱簌簌往下掉。
“您看这个。”校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萨哈老太太,指着走廊尽头的烘鞋器,机器正嗡嗡作响,十几双沾着雪的胶鞋挂在上面,鞋帮上印着的“远东建设”字样被暖气烘得微微发烫,“以前孩子们冬天来上学,鞋里能倒出冰碴子,现在烘半小时,鞋里暖烘烘的,连冻疮都少了。”她翻开讲台上的点名册,指着一个个歪歪扭扭的中文签名,“这是孩子们自己写的名字,说要像华夏朋友一样,做个能给别人带来暖和的人。”
从学校出来,总统坚持要带杜泽去看油井。车队驶离市区,沥青路渐渐变成压实的雪路,两旁的钻井平台像橙红色的巨人,井架上的警示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给单调的雪原缀上了跳动的光斑。“已经打了107口井,38口开始出油了。”查韦斯迎上来,安全帽上的雪簌簌往下掉,他摘下手套,露出冻得通红的手,指着井架下的输油管,“您看这管子,裹着三层亮银色的保温层,比棉袄还暖和!就算外面零下五十八度,管里的原油也能保持在四十度以上,顺着管道汩汩流,在雪地里听着,像春水流淌的声儿。您从米国给我们送过来的新技术,我们已经应用上了,不得不说米国佬的这些技术还真是好用啊。”
杜泽哈哈大笑,拍着查韦斯哦哦肩膀“是啊,你说的对。”
钻井平台旁的临时营地,蓝色板房外堆着半人高的煤块,烟囱里冒出的烟在冷空气中笔直向上,像一根根扎进天空的白针。“食堂的师傅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烧火,”查韦斯笑着说,“早饭保证有热粥,晚饭顿顿有热汤,俄罗斯的工友说,比家里的红菜汤还暖身子。”杜泽走进一间板房,墙上贴着华鹅双语的安全守则,角落里的暖气片上烤着几个馒头,麦香混着松柴的味道,在屋里漫开暖暖的气息。
返程时,夕阳把雪原染成金红色。车窗外,一群牧民正赶着驯鹿群,沿着新修的迁徙通道往前走,通道旁的太阳能路灯已经亮了,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以前迁徙要走三天三夜,现在通道上每隔五公里就有个暖房,能歇脚、能喝热水。”总统望着那群移动的黑影,语气里满是感慨,“老人们说,这是祖先都没享过的福——杜,你们不是来开发资源的,是来给这片土地送福气的。”
路过一处医疗站时,杜泽让司机停了车。白色的板房外,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给牧民量血压,其中一个黄皮肤的医生举着听诊器,用流利的鹅语说:“大叔,您这血压比上次降多了,记得按时吃降压药。”医疗站的药柜里,双语标签的药品摆得整整齐齐,恒温箱里的疫苗冒着丝丝白气,护士正用暖手宝焐热注射器,准备给孩子打针。
“这些医生都是从华夏来的。”总统轻声说,“上个月流感季,他们在牧区跑了二十天,给八百多个牧民看了病,自己却冻病了三个。有个老牧民,儿子在莫思科打工,他发烧到四十度,是华夏医生背着他走了三公里雪路,送到医疗站的——现在他见人就说,华夏人是活菩萨。”
晚饭设在传统的木刻楞屋里,铜炉里的松木柴烧得正旺,墙上挂着幅萨哈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十几个点。总统给杜泽倒上伏特加,酒液在杯壁上划出温暖的弧线:“这些是明年要开发的矿区,但我更想先修通到鄂霍次克海的路。杜,我知道你们的规划不止萨哈,但我还是想求你,把下一批工程队多留些在萨哈——这里的人离不开你们了。”
他忽然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块磨得光滑的桦木牌,上面用双语刻着“友邻”二字,笔画里还嵌着冻土的沙砾。“这是巴特尔大叔让我转交给您的。”总统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以前觉得冻土是冷的,人心也是冷的,直到你们来了才知道,人心能把冻土都焐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