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刘瓯都还以为这两个学生是故意叛逆。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感觉自己作为教师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更无法理解这两个学生为什么要用周考成绩来忤逆自己。
他明明对这些学生这么好!就连妻离子散,自己身体和感情都遭受重创,他都坚持每天来学校监督他们学习,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这样背叛他?
刘瓯越想越气,辱骂的话更是张口就来,竟然在这个他曾经无数次强调重要性的课堂上,整整辱骂了两个女生10分钟,一句跟课堂相关的话都没有讲。
曹新语和陈汀被骂得整个人摇摇欲坠,两张稚嫩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眼神都涣散了,都哭得不能自已,求助的看向纪芙芙。
奇怪的是,往常都会第一时间发现她们需求,并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们发声的纪芙芙,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次也没有回过头看看她们,全程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似的。
见她们目光瞟着纪芙芙,刘瓯更是恼火:“还有脸看别人?纪芙芙同学这次的成绩比上一次还要好,已经是年级第二了!你们这种垃圾败类,有什么资格跟人家一起玩?从今天开始,你们给我离其他同学远一点,不要把坏学生的气息传染给别人!”
这话说的,就好像她们两个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什么恐怖的瘟疫。
陈汀最先忍受不住,捂着脸大哭地跑出了教室。
曹新语看了看刘瓯的脸色,却根本不敢跟着她跑出去,脚下生根了似的站在原地。
刘瓯还在愤愤不平的咒骂:“跑?我才说了几句就跑?高考难道会因为你的眼泪让你多得几分吗?脸皮这么薄,有本事叛逆没本事认,怎么不去死?!”
这话就说的实在太过分了,孟临嘉都忍不住皱了下眉,提醒刘瓯:“刘老师,距离下课只有25分钟了。我们周考的试卷还没讲。”
刘瓯看了眼他,虽心中不屑,觉得孟临嘉同样也是靠着家世才能进入嘉里高中的二世祖,但考虑到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其他学生不上课,纪芙芙也得巩固一下基础,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拿出本科目试卷让课代表发下去。
孟临嘉收回视线,目光扫过纪芙芙的时候却停顿了一下。
他平时是不怎么管班上的事情的,也很讨厌嘈杂的班级环境。进入高中以来,一旦班上有谁在喧哗,纪芙芙就会立刻出面安抚,让对方安静下来。
因此他觉得五班的学习环境很不错,纪言一来了之后,他也没想过要转班到六班去。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纪芙芙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让他陌生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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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陈汀一路跑到了学校的小树林。
好在早上第1节课是没有班级在外面上体育课的,她跑到小树林深处,才终于拿开了捂住脸的双手,用力地擦去脸上的眼泪。
新的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陈汀除了高一刚进学校的时候成绩稍微普通一点,跟纪芙芙做了朋友之后,抛去了原生家庭带来的自卑,成绩就一直居高不下,是学校里仅次于江行逸的传说级学霸。
因为成绩好,刘瓯一直对她和颜悦色,也是仅次于对纪芙芙的。
今天这种侮辱性的臭骂,她是第一次听到,实在是太刺耳了,刺耳到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否定,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陈汀环抱住自己,无声地流着眼泪。
难道她真的这么差劲吗?
她不由得回忆起周考时的情况。
其实在周考开始之前,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异样。
以往她不管是熬夜还是和纪芙芙一起出去疯玩,只要短暂的睡一觉就可以恢复全部的精力,早上起床的时候总是精力满满,甚至对整个世界都有一种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可那天早上起来,她却久违的感受到了疲惫。
整个世界灰扑扑的,好像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布,平时转得很快的脑子也变得难以驱动,就连挤牙膏这种简单的事情,都让她思考了一会儿。
妈妈起床看见她在卫生间磨蹭,当即骂了一句:“陈芷,你要死啊?刷个牙磨磨蹭蹭的,赶紧给你姐姐做饭去!”
真正的陈芷听见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怯懦的表示自己已经做好早饭的时候,妈妈和陈汀都愣了一下。
陈汀看着懦弱胆小的陈芷,渐渐皱起眉头。
妈妈怎么会把她和妹妹认错?
本以为只是前一天看校庆演出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谁知道那天的异常远不止这些。
坐错站的公交车、总是系不紧的鞋带、还有莫名其妙总是朝自己撞上来的墙角和门框……她好像一下子退化到了幼儿园小孩子的智商,总在一些难以想象的简单事情上犯错。
但她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拿到试卷,看着上面的文字在自己面前逐渐混成一团乱码,陈汀才终于慌了。
她竟然一个题目都看不懂!
刘瓯骂人虽然难听,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他在答题卡上随便踩个脚印,都比陈汀自己做的题目准确率高。
但刘瓯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陈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交出来的答案了。
整整一天半,几门考试下来,陈汀一直都是这种跟自己的大脑断联的状态,她在动笔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这次周考将会让她身败名裂,从学霸光环的凳子上狠狠滚下来。
但她想不通!
为什么?那些题目明明她都做过的,明明她以前看到任何题目,脑子都会第一时间给出解题过程的!
她怎么会突然变成一个笨蛋?
而且纪芙芙,她不是最喜欢当圣母的吗?她今天居然不帮她,也不帮曹新语!
她最近不是跟曹新语走得很近吗?
陈汀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脑海里隐约闪过了什么,但以她现在稀薄的智商,却根本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