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引擎的嗡鸣在巡航高度变成一种催眠的白噪音。
沈惜夭正歪在邹隙肩上打盹,舷窗外的云海镀着夕阳金边。
她指尖还勾着他的手指,梦里是之前去泡温泉的时候,邹隙在温泉里和他玩闹躲猫猫,浪花卷着她的着急,她气得扒住他肩膀不许他窜来窜去,他大笑时还在揉她的脸。
突然,机身猛地向下一坠!
沈惜夭被这一下震得整个人清醒了,再无半点困意。
她抓紧安全带:“怎么了?”
邹隙表情肃穆的看向她,手臂横过来将她整个人搂住:“别害怕,只是普通气流而已,咱们又不是没见过。”
他声音伴随着舱内几处不高不低的惊呼,手扯着她腰侧的安全带按紧。
与此同时,氧气面罩从头顶砸落,像惨白的钟摆悬在眼前晃动。
“怎么落面罩了,不是普通气流吗?”
沈惜夭的指甲掐进他的皮肉里,让邹隙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她的惊慌。
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机身又一阵剧烈颠簸,打断了他的话。
后面经济舱里彻底乱了,行李架传来行李箱撞击的闷响,婴儿啼哭混着乘客大声叫空姐的吵嚷。
邹隙单手扣住她后脑按进自己颈窝。
“相信我,是普通气流。”
他胸腔传来的震动贴着她耳膜,表情确实如他所说,非常淡定。
然而飞机的震动并没有因为他这几句话而平稳下来,反而更加剧烈,带着几分强烈的失重感。
沈惜夭皱起眉头,如临大敌:“老公,我们不会刚度完蜜月就要撒手人寰了吧?我还没有完成眠宝的任务呢…”
她话语的尾音被剧烈颠簸扯碎。
邹隙的掌心轻轻捂住她嘴唇:“傻瓜,别咒自己。”
她颤巍巍的抬起头,看见他瞳孔里映着自己惨白的脸。
以前,她什么都不怕,现在居然会害怕这些所谓的意外的。
原来真的和爸妈说的一样,人一旦幸福了就会害怕失去什么。
这就是人性的软肋。
下一秒,温热的唇不由分说的压下来。
毫无章法的吻,带着重重的安抚和镇定。
沈惜夭因为害怕,呼吸又急又重,但她并没有拒绝邹隙的吻。
当然,这也属于邹隙的一种安慰方式。
比起说过多言语,不如让她转移注意力。
沈惜夭的呜咽被吞没,亲吻让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炙热。
机舱还在疯狂抖动,安全带勒得愈发紧,可他的吻成了唯一的锚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钉在这方寸之地。
她揪着他衣领的手指慢慢松开,整个人似在邹隙的带领下安静下来了。
邹隙的攻势更加温柔缓和,掌心还在轻抚她的脑袋。
一吻结束,他眼中倒映着呆滞的沈惜夭。
“现在,是不是感觉不到失重和震动了?”
“嗯?”
沈惜夭一惊,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飞机真的稳定下来了?
颠簸不知何时减弱,一切恢复如常。
空姐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各位旅客,飞机已通过不稳定气流区,抱歉让各位惊慌了!”
照明灯啪地全亮,刺得沈惜夭猛地缩回邹隙怀里。
他低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冷静了?”
像在都一只猫儿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
沈惜夭把滚烫的脸埋进他肩窝,鼻尖抵着他的颈窝。
安抚好经济舱的乘客,空姐推着餐车走来处理乘客们的情绪,免费送上各种好吃的好喝的供大家享用。
沈惜夭瞧见了,红着脸伸手要湿毛巾。
空姐笑得可人:“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
邹隙接过毛巾,不管自己先擦了擦沈惜夭脸上的汗水,以及嘴巴下巴处一些透明的唾液。
“真是吓到了,我还以为我要一去不复返了,那以后眠宝得哭死,昭昭的宝宝就少了一个干妈了!我爸妈和我弟就更没辙了!”
沈惜夭依旧有些后怕,声音闷在他衣服里。
“以前我都不害怕的…”
邹隙一边擦,一边说道:“我刚成年参加第一场比赛就是去外省,你知道我当时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霹雳闪电和暴雨,当时飞机红灯亮起,我已经准备写遗书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飞机平安无事的落在了最近的紧急停机场内。”
“你当时害怕吗?”沈惜夭问。
“那个时候…”邹隙认真想了想,“我是不害怕的,因为我想过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我了无牵挂,我爸妈还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以后养老无忧。但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害怕了,我不想离开我爸妈,更不想离开你,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或者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后果。”
这份答案,居然和她如出一辙。
这时,空姐送来新毛毯,邹隙接过毛毯盖在了沈惜夭的身上。
“不要多想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新毛毯的暖意罩住两人,邹隙笑着说:“蜜月最后一课。”
他嘴唇贴着她耳廓低语,气流拂得她轻颤:“掉下去我也能把你捞上来,就算不捞上来,我也要和你一块掉下去。”
机舱灯光调暗成星子,她在昏暗中仰头啄了下他下巴:“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一顿好吃的,好好安抚我们两个人!”
邹隙喉间逸出轻笑,满眼宠溺:“好,都听老婆的。”
尾音被吞进新落的吻里,轻柔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