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将范府朱漆大门染得暗沉。
柳清漪立在垂花门前,素色襦裙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月白色的衬里。
担架上的陆邵面色惨白如纸,浸透鲜血的玄色劲装黏在身上,剑伤处皮肉翻卷。
暗红的血珠仍在汩汩渗出,在青石板上蜿蜒成细细的溪流。
“快!请府医!”柳清漪声音发颤,指尖掐进掌心才稳住身形。
她看着仆人们手忙脚乱地将人抬进厢房,廊下悬挂的鹦鹉突然扑棱棱惊飞,铜铃叮当作响,惊得她心头猛地一跳。
不多时,府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白麻布汗巾早已湿透。
掀开帐幔的刹那,府医眼睛猛地瞪大,手中的药箱险些跌落:“这……伤势这么严重,怕是……”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粗布袖口在脸上蹭出几道泥痕。
柳清漪凝视着床上人毫无血色的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本应该是威风凛凛的陆统领,此刻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
府医挪动脚步,刻意与病床拉开半丈距离,看了一眼柳清漪,柳清漪会意凑近。
“夫人……”府医压低声音,“他这伤势太重,恐伤及心脉……”
话音未落,柳清漪已经转身,广袖扫过案几,发出细微的响动。
她余光瞥见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几只寒鸦扑棱棱掠过灰沉的天空。
“这些药水,用来清洗伤口。”柳清漪从袖中取出个青花纹瓷瓶。
府医盯着那莹蓝液体,喉结上下滚动:“这……这是何物?”
不等回答,她又摸出个白玉瓷瓶,瓶塞一拔,药香顿时弥漫:“缝合用的金针银针,也用这药水浸泡。”
府医愣了一下照做,他忙碌时,柳清漪又取出一个瓷瓶,吩咐如意:“用温水化开,给陆统领喂下去。”
能做的都做了,为今之计,柳清漪只能祈祷碘伏和消炎药有效果。
苏瑶担忧的站在一旁。
陆统领似乎知道那些刺客的身份。
她隐约觉得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刺杀发生在临安城,她又没有那么确定。
她没有和姐姐交流过想法,但柳清漪同样清楚陆邵的重要性,不管贼人是冲着谁来的,都是护送苏瑶,与范府脱不了干系。
陆统领一行人是睿王的人,如今只剩他一人幸存,柳清漪有些头疼,该怎么给睿王交待呢。
她们范府已经是太子殿下的眼中钉,这再得罪了一个王爷,可如何是好。
厢房里烛火摇曳,在墙上映出扭曲的人影。
柳清漪垂眸看着如意捧着药碗凑近陆邵唇边,看着他苍白的唇艰难开合。
苏瑶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鹅黄裙裾扫过青砖,声音带着无助:“姐姐,陆统领他……”
柳清漪按住她颤抖的手,目光落在陆邵起伏微弱的胸膛。
轻声呢喃:“陆统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暮色渐浓,更鼓声声入耳。
柳清漪捏着染血的帕子,指尖还残留着药水的凉意。
睿王的人马折损在临安,也不知道睿王那人秉性如何,会不会迁怒范府?
窗外骤起一阵狂风,吹得窗棂吱呀作响,她望着帐幔后若隐若现的人影,忽然觉得后颈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