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县令跟镜德先生不疑有他。
这大冬天的,地都冻得硬邦邦的,便是有了种子也种不了地。
等到明年开春再说地里的事儿吧。
镜德先生两人还去了学堂,找苏汐月还有赵云澜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去。
也不知道几人说了些什么,他们两人走后,赵云澜就变成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等吃过了晚饭,几人收拾好桌子玩起了扑克。
苏汐月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的赵云澜,然后朝着顾洲远说道:“远哥,云澜姐姐下个月有事要回家,你可能要重新找个女先生来教书了。”
顾洲远诧异道:“回家?怎么这么突然?赵先生是要回家过年么?”
他虽有些惊讶,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赵小姐好似从未说起过她的家人。
京城离这里何止千里?一个年轻小姐总是在外面漂着总也不是个事儿。
过年么,总是要回家的。
她跟苏汐月还不一样,苏汐月父亲哥哥都住在青田县城里,骑马过来一个时辰都用不了。
“是啊,要回家过年呢!”赵云澜悠悠道。
顾洲远笑道:“那我多批你两个月假,好好回去陪陪爹娘。”
赵云澜开口道:“那我要是再也不回来了呢?”
“一个7,”顾洲远甩出一张牌,头也不抬道,“你不回来,那我就带着二丫小枣她们一帮小姑娘,到你京城老家寻你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赵云澜郁闷的心情还是变得轻快了许多。
赵云澜嘴角微微上扬,又出了张牌,“你可别吓唬我,京城的路该怎么走你知道么?”
顾洲远嗤笑一声道:“我难道不会问路么?”
赵云澜笑了笑,转头看着这个屋子里熟悉的一切。
这房子不算大,却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尤其是和顾洲远一家相处的日子。
正想着,顾得地突然道:“赵先生,我出的是2,你拿小3压我不合适吧?”
赵云澜讪讪一笑,从桌子上把小3拿回手里:“不好意思,打错了,我出小王。”
“大王压你!”苏汐月打出一张大王,轻叹一口气道,“就怕你们到了京城,也找不到云澜姐姐。”
别说是远哥他们了,即便是自己,以后怕也是再难见到云澜姐姐了。
自己总还有爹爹哥哥,乃至远哥他们陪伴。
而云澜姐姐只身一人去往吐蕃那等蛮夷之地,也不知道那日子该怎么熬下去!
她有种想要把一切都告诉远哥的冲动,这样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她真的很不喜欢。
“只要赵先生不嫌我们这些乡下人不体面,故意躲起来不见我们,我还是有自信能寻到赵小姐的家的!”顾洲远顺着话题往下聊着。
“三哥,你带着一帮小孩儿去京城寻赵先生,我咋感觉,这跟你讲的牛郎织女的故事有点儿像呢?”一旁写作业的四蛋冷不丁来了一句。
“什么牛郎织女啊?”苏汐月大感兴趣,“远哥你编的新故事么?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城里酒楼的《西游记》故事还在继续讲着。
苏汐月她们听不到酒楼里说书先生的连载故事,便拉着“原创作者”顾洲远给她们讲。
有时候不过瘾,还会当场催更。
村里的版本后来比城里的足足快了七八个章回。
搞得侯岳跟苏沐风有时候也赶过来,收听“超前点播”版。
后来《西游记》全部讲完了,顾洲远便又会给他们讲些其他的故事。
从聊斋志异讲到漫威宇宙,昨天还讲到野原新之助骑着特斯拉,大战紫薯精灭霸的故事。
顾洲远老脸一红,瞪了一眼四蛋。
这都哪跟哪啊?一个是去找老师,一个是去找媳妇儿,这俩能扯到一起去吗?
苏汐月把扑克牌往桌子上一扔,嗲嗲道:“这个什么牛郎织女的故事一听就很有趣,远哥你就给我们讲讲嘛!”
赵云澜也一脸期待看了过来。
她倒是想听听,这个牛郎织女说得是个什么故事,为什么四蛋能把她跟这故事联系到一起。
而且她刚刚好像看到顾县子脸红了,这更是让她心生疑惑。
顾招娣微笑道:“小远你就讲讲呗,我也想听。”
这个故事她之前听过,可是能再听一遍,那也是极好的。
见大姐帮腔,顾洲远只得妥协。
“给我沏一杯茶来!”他朝着苏汐月喊道。
“我来!”赵云澜自告奋勇,起身跑去火炉那里去拎茶壶。
顾洲远端着泡好的热茶,呷了一口,这才开口道: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可怜的孤儿,跟着哥哥嫂子过日子。”
“这哥哥倒是没啥主意,可那嫂子心狠呐,待他是百般不好,叫他吃剩饭,穿破衣裳,每天天不亮,就赶他上山放牛,大伙儿都叫他牛郎。”
“……”
“老牛怂恿牛郎去偷了织女的衣服。”
“牛郎一脸懵:‘牛哥,这…这不太好吧?跟偷女人衣裳,好说不好听啊!’”
“老牛恨铁不成钢:‘要媳妇儿还是要脸?快去!再磨叽人家洗完飞走了!’”
“……”
“可王母娘娘得知织女的事情,怒不可遏,敢私自下凡脱光了洗澡,还无媒苟合生了俩娃!这还了得?便亲自带天兵抓回织女。”
“牛郎赶回家,见媳妇儿被老岳母带走,自己又成了光棍汉,急得想起老牛临终嘱咐,披了牛皮,挑着孩子就往天上追。”
“眼看要追上,王母拔簪一划,一条天河拦在中间。”
“从此夫妻隔河相望,唯有每年七月初七,万千喜鹊搭成鹊桥,让他们相会一回。”
顾洲远连删带改,好不容易才把这故事说完。
顾招娣有些诧异,上回小远讲的故事,好像不是这个味道啊。
她总觉得这回讲的故事里面,好似带着股子痞气。
“七月初七?”
苏汐月小脸红扑扑地,这故事内容很是吸引人,只不过顾洲远说故事的手法,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七月初七不是乞巧节么?”她忽略了顾洲远乱七八糟的叙事手法,开口问道,“他们每年都在乞巧节相会?”
顾洲远点头:“是啊,挑个节日见面,这样不是显得有仪式感嘛!”
赵云澜喃喃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情分跨越天地也拆不散,着实让人羡慕。”
苏汐月道:“夫妻二人每年只能见到一次,这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非也,非也!”顾洲远摇头晃脑道,“两人每年见面这事儿,对牛郎来说或许煎熬,可于织女来讲,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这是为何?”赵云澜跟苏汐月异口同声问道。
顾洲远将一杯茶水一口喝干:
“你们想啊,老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织女天天都要忙着会牛郎,我估计她心里不仅不咋期待,时间长了大概还会生出些厌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