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回风闭眼入定,放心地退出与五感有关的世界,意识沉入心海。
原本铜枝银叶、长得枝繁叶茂的心海之树英姿不再,只有短时间爆发、又迅速枯萎的黑色枯枝张牙舞爪地定格在那里,像个落光了牙齿、青春不再的老太太,孤零零地站着。
落了一地的心海之叶如一网尚有气息,正奄奄待宰的麦穗鱼,银色的光泽闪得气若游丝。
红色的心海之果落在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成金色的细线飘在空中。
心海里的变故如台风过境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过境时卷起又掷坏的那些瓦舍屋棚,连根拔起或催折的草叶藤枝,全都成了七零八落的不可复残物。
“这是为什么?”木回风看着这残局,百思不得其解。
她抚上心海树化石般坚硬的树干,在它粗粝干裂的树皮似乎还残留着愤然挣扎的模样。
渐渐地,心海在心海之叶逐渐微弱的银光中暗下去,只有金色四线如游鱼般浮动。
木回风把手从沉默的树干上收回,伸出食指在空中试探着触碰这些金色细线。
它与晴知意用于编织梦境的灰色细线像极了。木回风伸出手,它们就如水草般轻轻地环在木回风手上,如小猫般亲昵地蹭着木回风的手腕。
金色的、带着和煦的温度的细丝在对木回风表示友好的同时,又暗戳戳地在木回风的视野盲区中伸出肉眼几乎不可察的尖刺。
“喵~”一声轻盈的、熟悉的猫叫从极近的地方传到木回风耳朵里。
“天洲?”不用思索,木回风就认出那是小猫天洲的声音。
木回风惊喜地借着金色的暖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寻觅料想中的身影。
但那里除了一团形容有些躲闪的金色细线,别无他物。
“是我听错了吗?”
就在木回风失神时,一阵密密麻麻的锐痛叫嚣着从手腕一路急递战报至大脑。
木回风被控制地动弹不得,转着唯一能动的眼球往下看,才发现金色细线不讲武德地用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小刺扎入了她的灵魂。
“什么玩意儿?哪来的刺客?”一瞬间,木回风心都凉了,因为她渐渐地发现自己很快连眼球也控制不动。
“懂战术、讲配合、会模仿拟声。真是见鬼了!”直到着了它们的道儿,木回风才意识到刚才的猫叫就是这些金色细线搞的鬼。
就像狼群捕捉到猎物会共享,整个心海空间的金色细线以流星般的速度向木回风靠拢,将木回风团团包裹起来。
密密麻麻的痛感在木回风全身遍地开花,伸进去的根系像植物一样在木回风的灵魂里延伸,又从皮肤的另一处生出枝桠。
很快,木回风又恢复了动弹,她左甩头右摆尾地检查像刺猬一样长满了金色细线的灵魂,心态良好的接受现状。
“额,行,就这样吧。刺猬肚皮上没刺,我这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长刺,也算是吸取了刺猬的经验,全方位防护,百分百无软肋!”
调侃完自己,木回风又恢复正形,认真观察起金色细线,它们一端连着自己,一端沿着朝木回风的反方向延伸,一直向外,看不到尽头。
“这是延伸到心海之外了?”木回风眯着眼睛看向远处,“这些金色的光竟比太阳还刺眼!”
说完,木回风调动意识回到现实之外。
往常,木回风都是眼睛一睁一闭就回到现实了,但木回风却发现她今天是切换到第三视角,然后以第三视角逐渐远离心海世界的。
她远观仍被无数金色细线千锥万刺地钉在心海中央的自己,竟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提线木偶?”疑惑如雾一样散开,遮住木回风自诩清晰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