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玫瑰花丛。
伽罗一边走一边回头,头发在阳光下泛着的光泽。
“你看。”他指向远处一片白色玻璃建筑,“那是温室,里面种满各种花……”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他的话。
伽罗立刻转身,水蓝色的眼睛里盛满担忧:“没事吧?”
“没事...”小心想要摆手示意,却被又一阵咳嗽打断,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咳...咳...”
“休息一下吧。”伽罗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前方橡树下的白色长椅上,“去那里坐会儿。”
“好。”小心刚迈步就踉跄一下,下意识抓住身旁的玫瑰花架。
伽罗抿了抿嘴,突然蹲下身,背对着小心:“我背你过去。”
“我可以自己...”
“我知道你可以。”伽罗声音比平时低,“但我想背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当是...谢谢你。”
小心犹豫片刻,趴上伽罗的背。
“抓紧了。”伽罗轻声说,缓缓站起身。
“嗯。”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长椅洒下细碎光斑。
“那个...”伽罗的目光落在小心手掌上,“手上的伤好了吗?”
小心摊开掌心,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嗯。”
休息片刻后,他们继续向花园走去。
白玫瑰花丛在微风中摇曳,走到最深处,一架白色三角钢琴静静矗立在那里。
小心手指轻轻抚过琴盖,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初春的水。
伽罗蹲下身调节钢琴凳高度:“要试试吗?”
“嗯。”
坐上琴凳,高度刚好适合,他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
伽罗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一阵微风拂过,吹落几片白玫瑰花瓣。
父亲听到琴声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
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走吧,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父亲和母亲沿着石板小路走向主宅。
琴声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在回廊间轻轻回荡。
“这首曲子...”母亲突然停下脚步。
父亲握紧她的手:“是你经常弹的那首。”
花园里,小心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手指还停留在琴键上。
“真好听。”伽罗轻声说,水蓝色眼睛闪闪发亮,“就像...就像春天的感觉。”
“谢谢。”小心从钢琴凳上起身,白色花瓣从衣摆飘落。
“小心,该吃药了。”母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两人抬头,看见母亲站在二楼阳台上。
“好的。”小心轻声应答。
两人沿着铺满花瓣的小径往主宅走。
伽罗突然停下脚步,表情带着一丝欲言又止:“我们是朋友了吗?”
“算是吧?”小心低头看着两人交错的影子,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他从未有过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伽罗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我也有朋友了!”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我们要当一辈子的朋友。”
小心怔怔地看着交握的手,伽罗的体温正透过指尖传来。
远处传来母亲温柔的呼唤,但此刻他耳中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片花瓣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他听到自己是这样回答的:“好…一辈子的朋友…”
“那我每天都来找你玩?”
“好。”
母亲看着两个孩子交握的双手,记忆突然闪回十年前。
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在一条无人的山崖公路上,她静静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男人。
雨水混着血水,在柏油路上蜿蜒成河。
“你们...会有报应的...”男人艰难地吐出诅咒,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报应?”她嗤笑一声,靴子狠狠踩在男人头上,“真有报应,早该应验了。”
父亲的身影从雨幕中走来,刀光一闪:“去地狱找我们的报应吧。”利落割断男人的咽喉,将他踢入山崖。
记忆闪回。
母亲苦笑着摇头,报应确实降临了。
只是那报应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全部由小心承担着。
当天夜里
主卧落地窗前,母亲静静望着远处窗外。
父亲从身后环住她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人说的话。”她的指尖轻轻抵在冰凉玻璃上,“关于报应。”
父亲手臂收紧了些:“那不是报应。”
“可为什么是小心?”母亲的声音支离破碎,玻璃映出她泛红的眼眶,“为什么不是我们?”
房间陷入死寂,只有座钟的滴答声在黑暗中回响。
窗外,一片乌云吞噬了月光。
母亲眼中的痛楚愈发清晰
那个雨夜,她和丈夫确实将人推下山崖。
鲜血混着雨水流淌的画面至今历历在目。
但如今看来,真正坠落的,却是他们最珍视的孩子。
父亲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小心会好起来的。”
“会的,会的……”母亲轻轻呢喃着。
从这之后,伽罗每天都会来找小心。
每次来都会带些小礼物,从精致的袖扣到柔软的玩偶
空荡的房间渐渐染上生活气息。
小心时常坐在钢琴前,为伽罗弹奏自己学会的曲子。
琴声穿过落地窗,与玫瑰园的芬芳交织在一起。
“小心,你长大后想做什么?”某个午后,伽罗突然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琴键。
“不知道。”小心停下演奏,目光落在自己苍白的手指上。
那些细小的针孔痕迹像是一串无声的标点,标记着他短暂人生中的每一次治疗。
他确实从未认真思考过未来
对随时可能戛然而止的生命来说,未来太过奢侈。
“那现在想呢?”伽罗不死心地追问。
如果非要回答——
“应该是唱歌。”小心轻声说。
阳光透过纱帘,在琴盖上投下斑驳光影。
“伽罗,你呢?”
“想去伯克利。”伽罗叹息着靠向琴身,水蓝色眼睛里映着窗外的流云,“但我要继承家业。”
“伯克利?”
“那是一所很有名的音乐学院。”伽罗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在大洋彼岸。”
小心望向窗外,几只飞鸟掠过玫瑰园上空。
“小心,你喜欢唱歌的话,可以考虑去伯克利。”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