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又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无非是她每次从新闻报道上磕到的糖。最后,她信誓旦旦地向凌涟保证季雪诚那问话是出于爱,季雪诚想亲自照顾她。
凌涟听得无聊,随口应了几下,只觉得这小护士似乎没有考虑过病人的想法,一个劲地说季雪诚好。
凌涟心里忍不住腹诽,什么粉丝,多半是季雪诚的粉丝吧。
等她洗完澡出来,季雪诚正坐在床头,腿上是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一脸认真的神情。
凌涟只瞥了眼季雪诚,他穿着浅灰色睡衣,看样子在其他房间洗完了澡回来。
小陈思忖着到底是她帮凌涟躺到床上,还是等季少来抱人呢?
还没想好,胳膊被人拍了拍,小陈对上了凌涟的眼,“啊,哦哦。”
小陈帮着凌涟躺上床,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掠向季雪诚。
季雪诚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没有分一丝眼神给她们。
小陈做完该做的,无声地指指门,凌涟点点头。
房间里,就剩两人,一个看着电脑工作,一个闭眼休息。
季雪诚知道她洗完了,知道那个小护士帮她上了床,更知道小护士离开了。他等着她开口说话。
可她什么都没说,居然就睡了?!
季雪诚转过头,打量她闭目的睡颜,气结又无力。
自从结婚蜜月之后,两人的对话大都只关于日常起居、季家的事务,两人的私语逐渐少了,多是他说她听。
还不如结婚之前宴会的话题多。那时,她会说音乐会说文学,他喜欢听她说这些,偶尔他谈些想法,她认真听。
现在呢,连话都没了?
就因为车祸,就因为现在她瘫痪了?还是因为他质问她隐瞒出轨的事?
但她说要尊严……
那个姓张的护士说什么时候她接受这样的状态才会接受他的照顾,不会觉得失了尊严。
猛地压下笔记本屏幕,在屏幕即将盖上时,又松了手劲,轻轻合上。他把笔记本电脑扔到了不远处的小沙发里。
关了灯躺下,季雪诚睁着眼,黑暗里只有轻浅地呼吸声。
第一天不如他预想的那么好,他开错了头,太着急质问。
只是他以为离开了别墅,凌漪会觉得轻松,或多或少会和他亲昵一些。
他一直以为她的热情不会只在卧室里,显然料错了。即使不在别墅,没有了妈妈时刻的关注,她的热情不复过往,像被永久地熄灭了。
怎么可能呢?
他知道她喜欢他,他曾经从她的眼里读到过那心动的璀璨。所以那热情被她藏到了哪里?
他会重新找出来,只要不在别墅,没有了所谓的季家责任,他会重新找到他的凌漪。
早晨七点,凌涟因为床上的动静醒来。
房间里还很昏暗,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在床边。
季雪诚一转身,就看到睁眼的凌涟,“吵醒你了?”
“没……”声音迷糊困倦。
季雪诚又爬上床,靠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头亲了下,“你再睡会儿。”
他轻手轻脚地爬了下去,进入卫生间。
淅淅沥地水声敲打在瓷砖与玻璃,雾气腾满卫生间。
凌涟抬手擦了擦额头,【94,现在几点?】
【……七点多。】系统94不满,它不是报时钟。
才七点多,这公寓离公司并不远,开车十多分钟,走路半小时,季雪诚倒是有继承人的勤勉。
凌涟不再多想,闭眼再睡一会。
【……】系统94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真的行吗?
【为什么不行?不是还有你吗?】
【宿主,你不觉得你现在太过依赖我吗?】
【能被我依赖,你该荣幸。】凌涟知道系统94在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世界后,她要求系统94的帮助频率有点多。
一来,她多少有点不安,这是自己的世界,一步错就会致命。
二来,系统94现在真正算是她的个人系统,不用白不用。
再次醒来,房间里静悄悄。
凌涟撑着坐了起来,靠着床头板,她看向床头柜。
无线电呼叫器旁是那支新手机。
她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那个加密的文件夹有一个名称:LY。
【宿主,真的不需要我帮你破解密码?】系统94觉得方才它态度不好,宿主现在是大金主,它该好好服务才是。
【不需要。】
凌涟点击文件夹,输入了密码。
唰一下,屏幕跳出了文件夹里的东西,是一个电子笔记App。
打开电子笔记App,需要输入密码或者指纹。
凌涟再次输入密码,显示失败。
她想了想,重新输入一个密码,这次成功了。
电子笔记中有五个不同分类,每一个分类都以一个简单的字母命名。
第一个分类是d,后面几个分别是F,L,m,x。
凌涟先打开了d分类,是一排以日期命名的文档,大约有五年的记录。
她一打开,挑出三年前的记录,看了两三行,神情倏然冷了下来。
【宿主?】
【别吵我。替我留意,有人来了就告诉我。】
2018年3月25日
养父十分忧心凌家的生意,最近几个项目都和钟家有了冲突,心情不好时,就特别喜欢挑刺我。明着暗着告诉我,不会允许我去弹钢琴,等着联姻嫁人。
我问养母真的不能让我去当钢琴家吗?养母说哪里有这么抛头露面的富家小姐。可明明当初送我学琴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2018年3月30日
养父带着我去季家老宅拜访季老太爷,据说他是一个商业奇才,将他祖父和父亲的产业做大了数倍,从一间小小的杂货铺成了知名大企业,几乎涉及了所有产业。
我不清楚养父怎么会突然去见这样的大人物,更不清楚为什么要带我去。但我猜他想攀附季家,我是他攀附的棋子。毕竟他说了,要我去联姻。
他要我替季老太爷泡茶,我便泡了三杯凤凰单枞。我泡完茶抬头,与一个男人四目相对。我不知道他在客厅入口站了多久,但显然有一段时间。
他只来打个招呼又走了。
季老太爷说那是他孙子季雪诚,最出色的孙子。
2018年4月10日
养父不知道为什么又带我去季家别墅,我以为他要见季老太爷的三子,季雪诚的父亲。
结果,养父居然是见季雪诚的母亲陆莞澜。我以为这种交际该由养母来才是,或者陆莞澜不一般?
听他们寒暄,打着机锋真是无聊,但我想养父不会带我来听废话,果然这次他要我弹琴。
客厅一边有架钢琴,我坐在琴前弹奏了一曲李斯特的《叹息》,我想他们谁都听不出这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