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没有去省府的食堂,也没回车上,而是步行走到附近一家不起眼的面馆,要了一碗清汤面,简单解决了午饭。
吃饭时,他还在反复琢磨跟秦丽的沟通思路 —— 不能只谈 “需要资金”,更要谈 “资金能带来什么”,要把跨江大桥和工业区的联动效益算透,把整改的决心和计划说实,让秦丽看到这笔钱不是 “浪费”,而是 “投资”。
午后的阳光更烈了些,君凌吃完面,没有回省府大楼,而是在附近的树荫下站了一会儿,吹着风,让自己的思绪更清晰。
下午一点五十分,君凌准时回到省政府 12 层。
走廊里已经重新排起了队,早上那些没等到的人大多都在,每个人手里的文件都被反复摩挲,边角微微卷起。
君凌走到自己早上坐过的位置坐下,依旧没带多余的文件,只揣着那份精简的说明和手机里的细化数据。
秘书看到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却没多说什么。
君凌也只是安静坐着,目光平静地落在秦丽办公室的门上,没有丝毫焦躁。
他知道,在秦丽这样的 “铁娘子” 面前,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唯有沉住气,用事实和数据说话,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走廊里依旧安静,只有电子钟的滴答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房。
刚刚两点左右,秘书走到君凌面前,做了个 “请” 的手势:
“君市长,秦省长现在有空了,您跟我来。”
君凌站起身,压了压衬衫的褶皱,跟着秘书走向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门把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尽头传来 ——“王秘书,等一下!”
君凌闻声回头,只见一位身着藏青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缓步走来,面容儒雅,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周身透着久居省府核心的从容气度。
这是君凌第一次见到谢常,只知道对方是省政府秘书长,被誉为 “正厅第一人”,却从未打过交道,因此只是礼貌性地扫了一眼,并未多想。
谢常径直走到秘书身边,完全没理会一旁的君凌,伸手拍了拍秘书的肩膀,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声说了几句。
君凌站在原地,隐约只听到 “急事”“汇报” 等零碎字眼,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秘书面露难色地转向自己,语气满是歉意:
“君市长,实在不好意思,谢秘书长说有非常紧急的公务要向秦省长汇报,麻烦您再稍等片刻。”
君凌心里微微一怔 —— 他一早预约了秦丽,按顺序本就该轮到自己,且秘书刚明确说秦省长有空见他,怎么突然就冒出 “急事”?
但他初来省府,既不了解谢常的来意,也不好在秦丽的办公室门口争执,只能压下心底的一丝疑惑,淡淡点头:
“无妨,公事为重,我就在外面等。”
说完,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坐下。
直到此刻,他仍以为这只是一场正常的公务插队,毕竟省府里突发的紧急汇报本就常见,丝毫没意识到,这位素未谋面的谢秘书长,是刻意冲着他来的。
谢常冲秘书笑着道了声谢,全程没跟君凌说一句话,甚至没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走廊里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推开门走进秦丽办公室时,他的脚步轻快,嘴角的笑意也浓了几分,与方才的 “紧急” 模样判若两人。
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谢常进去的时间越来越久,远超正常汇报的时长。
君凌的手指渐渐攥紧,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又过了十分钟,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
谢常走出来,脸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路过君凌时,脚步顿了顿,似是随口问道:
“这位是?”
秘书连忙介绍:
“谢秘书长,这是 d 城的君凌市长。”
谢常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伸出手:
“原来是君市长,久仰久仰。刚听秦省长提过你,说你为了 d 城的发展很上心。”
君凌起身与他握手,指尖相触,只觉对方的手温凉,笑意也未达眼底。他淡淡回应:
“谢秘书长客气了,都是分内之事。”
“君市长还在等秦省长?”
谢常状似关切地问道,
“秦省长下午还有个全省的视频会议,怕是没太多时间了。要不君市长改日再来?我跟秦省长说一声,给你留个优先的位置。”
这话看似体恤,实则带着明显的劝退意味。
君凌抬眼看向谢常,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多谢谢秘书长关心,我等得起。”
谢常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
“君市长有担当!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留给君凌一个倨傲的背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君凌始终安静地坐在走廊里等待着。
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急躁情绪,只是偶尔会看一眼墙上挂钟指针移动情况,并默默计算着距离自己与秦丽约定见面时刻还有多久。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响动传入耳际。
原来是秘书来到门口轻声呼唤着君凌姓名!
“君市长,您进去吧……”
秘书轻手轻脚地推开秦丽办公室的门,做了个 “请进” 的手势。
君凌迈步走入,刚要开口问好,却见秦丽正埋首于办公桌前的文件堆里,手中的钢笔在纸上飞快游走,笔尖划过纸张的 “沙沙” 声,成了办公室里唯一的声响。
她没有抬头,甚至没察觉到有人进来,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 “勿扰” 的气场 —— 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细框眼镜后的眼神紧紧锁着文件,眉头微蹙,像是在处理极为棘手的事务。
君凌到了嘴边的 “秦省长好”,硬生生咽了回去。
秘书见状,连忙示意君凌在旁边的会客沙发坐下,又轻手轻脚地倒了杯热茶放在茶几上,随后对着君凌做了个 “稍等” 的口型,才悄然退出门外,关门时特意放轻了力道,只留下一道细微的 “咔嗒” 声。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秦丽写字的沙沙声和空调出风口的微弱气流声。
君凌端坐在沙发上,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热茶上 —— 茶叶在水中舒展,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杯壁,却没驱散他心底的一丝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