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芸芸在半空之中慢慢地站直身子,魂魄光球对其的治愈运动开始加速,越飞越疾;
而周泉的肉体,也随之加速消失……
现在,事情无限接近无可挽回的结局,饮雪的表情,却表现得出奇的平静。
她好像已经心无旁骛;她的目光,已完全锁定在周泉身体上。
而此时周泉的形象,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二。
她那半透明的肉身,现在只剩下胸膛以上的部分,宛如一个半身雕塑。
池芸芸得到最后的加速治愈,神志开始清醒;
她的意识和记忆,正在不断地与昏迷前的自己,进行高速对接。
当池芸芸的前后记忆完全重塑之后,她立即抱头痛哭起来。
池芸芸看着已经剩下不到一半的周泉,不停地忏悔和道歉,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周泉安慰她,“不要说这种话!你只要答应我:将来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活下去;就行。”
池芸芸泣不成声,用拼命点头的方,对周泉许下自己的承诺。
此时,最后一个魂魄光球开始频繁地闪烁;其光芒,一次比一次弱;
那根狼灵图腾柱,开始缓缓流出九种不同颜色的幻光,慢慢将周泉笼罩起来。
半身的周泉,吸收了这股神秘能量后,形象突然变大百倍。
同时,周泉的形象也慢慢的变得模糊;在天地间,开始慢慢地消融。
周泉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已到。
在弥留之际,她用尽的意识,很清晰地,对两个儿媳妇说出的遗言:
“国家,国家;以家成国,有国有家!你们记住——
一个家,是组成大国的基本元素;家家和谐,才能铸造兴盛的国运;
家和,则万事可兴!
你们只有用心守护这个家,才会获得一切你们想要的东西;
当然也包括,你们目前认为最重要的东西——爱情!”
话尽,形灭,人已完全消失。
周泉在所有人的惋惜之情中,飘然而去,逍遥化羽。
她用的无私和奉献,为自己一生的英雄传奇,写下无比动人的结尾。
池芸芸跪在地上,以泪洗面。
饮雪一言不发,她慢慢地走过去,在周泉消失的那个位置下面,把周泉唯一的遗物小心地捡起来。
周泉失明之后,那根导盲杖就成了她的眼睛,跟了周泉半辈子。
饮雪小心地把周泉的遗物擦拭干净后,将它紧紧地拥入怀里;然后,朝祭坛外的方向走去。
皓影一直留神饮雪;它总感得,对方的神色非常诡异;它很担心。
“公主!你这是要去哪儿……”皓影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警觉。
饮雪没有停下脚步,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个字,“走!”
“走?!”
皓影知道饮雪这是要丢下所有人,独自先离开这里。
它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于是连忙问道:“你走了……那他们,怎么办?”
饮雪突然想起了周泉的遗言,终于停下了匆忙的脚步;
她回头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池芸芸身上,池芸芸与她对视一眼后,内疚地避开了。
饮雪轻声地念了起来,“家人,家人……”
饮雪结束了喃喃自语后,嘴角泛起一丝非常苦涩的笑意。
她跳上了马背,绝尘而去。
……
落银城的午后,天色突然变得灰蒙蒙的;显得沉闷之余,感觉还有些压抑,让人高兴不起来。
天边,偶有闷雷骚动;偶有雷霆霹雳,其声色也不尽如人意,显得有些黯然,也显得有些惆怅。
闷闷不乐的老天,给人感觉,它想哭。
坐镇在落银城的太子,在朝堂之上,看着底下的百官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他也有些黯然,也有些惆怅,也有点想哭。
“……我不明白!大家对兴建相思郡的成效,为何视若无睹!”文森在大殿之上,指着符灵激昂陈词。
他得理不饶人:“既是早就定下的战时政策,镇国公为何要借故推三阻四;
不同意南疆新地的各处城池,效仿相思郡,以加快战略建设进程?”
符灵尚未开口,就有门人小弟出列,狂喷文森,
“文大人莫要信口雌黄!朝廷颁布下来的战略国策,乃是镇国公亲手制定;
试问:镇国公又怎会推辞?”
“呵呵!”文森拂袖冷笑,“只怕是相思郡所用的战略国策,并非镇国公手笔,所以才有意推辞吧?”
符灵一听,脸皮立即抽动了一下。
他的门人小弟看到老大的脸色不对之后,纷纷撸起袖管,指着文森狂骂:
“文大人,你这是在造谣乱政!”
“文森!你这是在公报私仇,诬陷好人!”
“文森!陛下虽然远征在外,可这朝堂之上,仍有太子监国!你在这里挟私怨攻讦三朝元老,是何居心?”
……
一时间,对文森的谩骂之声,不绝于耳;文森把这些在逞口舌之快的人,全当放屁。
等自己的门人发泄一通过后,符灵才慢悠悠地站出来,对文森表态,
“文部长误会了!相思郡的战略建设成果,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至于为何不在南疆新地及时推广,那是因为:
其中好多政令细节,老臣以为仍需细细斟酌调整,方可大力推行。
这些,可都是陛下的旨意……”
“你不必用陛下的旨意来压我!”文森立即打断了符灵。
他今天豁出去了,“御前谋军褚英传所遗的战争攻略计划奏书,就存在御史台。
你让人取来,当众打开!
我与你一同看看,这份攻略之中,还有哪里细节,需要斟酌调整!”
此言一出,与文森一派的官员,连声附和;文森得势之后,对符灵再将一军:
“若你能当众将攻略里仍需调整的地方一一指出,说明;我立即脱下这身官袍,到前线当一名工兵!
如若不然,你立即上书驳回自己原来奏章,按照御前谋军的原先定下的攻略,一一推行下去!”
“文部长稍安毋躁!”眼前自己的亲信快顶不住了,太子赶紧出来和稀泥。
太子拿起符灵的奏章,对文森扬了扬,
“镇国公原先在奏章上所请之事,陛下确实是看过的。
上面,还有陛下的朱批。
虽说镇国公过于小心谨慎,但不是坏事!”
文森见太子终于肯出面,心想——我等的就是你。
“殿下明查!如今前方战事,日渐吃紧!
如若不尽快完成南疆新地的战略布局,只怕敌人几十万大军,将会饮马相思泉!”
太子不悦,打断了文森,
“文部长对前方战事深谋远虑,是国之大幸!
不过从战报上看,目前我盟军在战局态势上,已有转劣为优之势。
因此,文部长不必危言耸听!”
文森不依不饶,
“启禀殿下!据臣下看来,所谓的战局转劣为优之势,
不过盟军从原来的处处挨打的局面,转变为态势胶着的相持而已!
战争打的是后勤,如若不尽快完成攻略计划,臣担心:
在旷日持久的消耗之下,我们很快就捉襟见肘,无法维持!”
文森瞪了一眼符灵,接着奏陈,
“如今非常时期,臣深知殿下,为了国事日夜操劳,已殚精竭虑。
臣非常担心,有人会趁机扰乱殿下和陛下的视听,好行以权谋私,图谋不轨之事!”
文森这番话,等于是捏住符灵的下巴,进行疯狂的打脸。
这朝堂之上,符灵的门生故吏超过半数;这些人,怎么忍受得了自己的主子,被人这样中伤和侮辱?
文森话音刚落,文武百官就开始哄堂大乱,对文森进行攻讦,骂什么话都有。
其中有一句特别恶毒,“文森!你才是公报私仇之人;活该你后继无人,断香绝火!”
文森一听,气得七窍生烟。
他立即冲过去,对准那人的左眼就是一拳;两人当场扭打起来。
“住手!”太子坐不住了,只好出面调停。
太子训斥文森,
“这里是朝堂,不是说话不用负责任的菜市场!
文大人刚才所言,最好有根有据;若不然,本宫就要治你诽谤同袍之罪了!”
文森作声不得。
他因儿子的死,与符灵积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怨;他也知道,这老奸巨猾的三朝老臣,就是太子一党。
他今天在朝堂上这样闹,确实是夹藏了些私人恩怨的味道;不过,他认了。
文森正好衣冠后,奏道:“回禀太子!若论根据,臣,可以细查!”
“荒谬!”
太子暴怒,“你无根无据!就是刻意诽谤!依我看,你才是那个以权谋私,图谋不轨之人!”
“来人啊!着令文森当堂去袍,交检察司审理议罪!”
“诺!”
正当侍卫准备上前去扒文森的官袍时,从大殿之外,传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饮雪公主抱着一根手杖,满面怒容地走入朝堂。
太子没好气地对饮雪说道,“妹妹,你不在相思郡玩,来这里做什么?”
饮雪冷冰冰地应道,“回太子的话!镇国公以权谋私人、企图不轨之事的根据,就在我身上!”
太子一愕,然后暴喝,“胡闹!”
饮雪对太子的训斥不予理睬;已经冲到符灵跟前。
符灵虽然知道这位刁蛮公主是来者不善,但也不敢对她无礼;他立即正身,对饮雪行礼,
“公主万安!”
饮雪二话不说,直接用周泉的遗物,套住了符灵的脖子,用力收紧。
符灵虽然不明白饮雪公主为何突然对自己施暴,但也不敢反抗,只得强忍。
满朝文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眼看三朝元老就要被小公当堂勒死,立即又哄堂大乱。
太子觉得自己的妹妹是胡闹过头了,赶紧急声喝道,“饮雪!你给我住手!”
饮雪先将满目的怒火,引出一半来烧到太子身上;再将剩下一半,全部塞进符灵的灵魂里。
她抖了一下架在符灵脖子上的手杖,
“你好好看看我手上这根东西!然后,你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狠心,杀死自己心中的白月光!”
饮雪语惊四座,朝堂之下突然炸开了——
什么?!
征西平猊将军、一品诰命夫人、传奇女英雄周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