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陈忆典捂着涨红的脸,气得两只耳朵不断在外冒腾热气。
该死的陆瑾延,害她这样丢脸。这个贱人,居然让自己在方鸿江面前社死,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呀阴晴不定的!
陈忆典边走边用力踹着地上的石子儿,惹得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陆瑾延一路跟着前方那鹅黄色身影,见她一直用手遮着脸,也不知是不是伤心落泪了,一个男人而已,也值得她如此难过。
但瞧着她落寞的背影,陆瑾延心里又突然生出几分涩然,心口隐隐堵得难受。
他也不知为何明明看到方鸿江站在她身后,自己却还存心激她说出那样的话。
只是当时听到她拿自己和方鸿江作比,还偏比不过他,他就恼得想让她在心心念念之人面前出丑难堪,挫挫她咄咄逼人的锐气。
可当她真把话说出了口,他却没觉得丝毫畅快,反而气更不顺了。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竟然是自己做出来的,陆瑾延有些懊恼的揉捏着手指?
唇瓣反复碾磨几次,陆瑾延抉择几次后还是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陈忆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看着地上的人影便知是陆瑾延。她气得咬牙,怕自己一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给他一拳头,索性只当作没看见他。
陆瑾延伸手轻碰陈忆典的手臂,谁知才刚碰到一点衣角就被她转身躲开。
陆瑾延的指尖悬在半空,他又试了试,可她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这次连衣角都没碰着半点。
“你别生气了,我不是存心想看你笑话——”
“不要和我说话 !你这个狗贼就是故意的,把我的面子当乐子,说你是小人都是高攀了!!!”
陈忆典气得加快了步伐,本来她觉得今后是能坦然面对方鸿江的,结果经这么一遭,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脸皮厚,明知他已经成亲了还不知廉耻的惦记他。
啊啊啊啊啊!都是因为陆瑾延,陈忆典越想越气,回去就做个他的布娃娃狠狠扎几针。
很快脚步声又跟了上来,陆瑾延不知何时买了个糖画探到她面前晃了晃。
是只小猫的形状,糖丝勾勒出的小猫尾巴颤巍巍地打着卷,琥珀色的糖体在阳光下流转着蜜糖光晕,只看着倒是诱人。
可陈忆典本就心烦气躁,看到眼前晃悠的东西就更没要脸色了,胸腔里的怒火瞬间窜到了嗓子眼。
自己这么滔天的怒意他是看不出来吗?还好死不死买个这破东西来招惹她,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
“拿远点!”
陈忆典瞥了眼木签上的糖画,挥手推开了陆瑾延的手腕。
“尝尝吧,我看挺多人买的”
陆瑾延又把手伸得靠近了些,他跟在陈忆典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糖画小猫的尾巴几乎要扫到她鼻尖,甜腻气息扑面而来,气得陈忆典原地跺脚。
“哎呀我说我不要!——”
陈忆典气哄哄转过身,但陆瑾延没来得及收回手,咔嚓一声,糖画在她脸上断成了几截。
琥珀色的糖块如碎玉般迸溅,几乎全部黏在她头发上,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呃……”
两人同时僵在原地,看着陈忆典震住的瞳孔,陆瑾延默默收回了手。
但手上也没收力道,木签上的糖渍黏着好几根头发被拔了下来……
陆瑾延睁大眼眸看着木签上的青丝,心底暗暗抽了一口凉气,完了。
“狗贼,你自找的!”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陆瑾延再抬眸看过去时,只看到一个逐渐放大的拳头如闪电般朝自己袭来。
他甚至来不及眨眼,眼前瞬间炸开细密的金星,紧接着是灼痛燃烧,他踉跄着向后跌去,退了好几步才立住脚跟。
这一拳下去陈忆典心中的郁结消了大半,看着陆瑾延狼狈的捂着眼睛更是得意的大呼口气,连身后突发的动静也未注意到。
“疯了疯了”
有人边跑边喊,尖锐的呼喊声裹挟着扬尘从街道扑来,陈忆典回头时只见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奔逃。
商贩的竹筐翻倒在路中央,滚落的桃子被踩踏成绛紫色的烂泥,惊叫声与货摊倒塌的吱呀声混作一团。
“谁疯了?”
陈忆典还在扒拉着头发上的糖碎,晶莹的糖渣沾在睫毛上让她有些看不清前方的景象。
“疯了,马疯了!”
这回陈忆典听清了,但疯马带着车厢已经冲到了她跟前,瞬间放大的马头映在她惊恐的瞳孔中。
陈忆典仰头望着那团骤然压下的黑影,带着草料腥气的鼻息喷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姑娘小心!”
粗粝的呼喊裹着鱼腥气砸来,挑着鲜鱼的小贩将竹筐狠狠甩向路边就要出手英雄救美,竹筐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鱼鳞混着水花腾空而起溅起半人高。
“滚开!”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陆瑾延在他擦肩的刹那拽着男人的后领往侧边一扔,而后自己上前一步在马身撞上陈忆典的前一秒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陈忆典只觉眼前黑影一晃,腰间已缠上滚烫的温度,陆瑾延长臂环住她的腰肢,带着清冷橙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旋转的瞬间,她看见疯马带着车厢擦着陆瑾延衣摆掠过,破碎的车辕在青砖上划出火星。
陆瑾延旋身半周将她带到一边,原本吵闹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耳畔嗡嗡作响声慢慢渐远。
陈忆典仰头看着陆瑾延,极速的心跳后她慢慢回过魂来。
“噗呲哈哈哈哈哈”
在看着他右眼乌青一片时陈忆典没忍住笑出声,像个紫色的发面馒头。
“你笑什么?”
陆瑾延皱眉,自己又捞了回她的小命,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一开口就是嘲笑。
四周散落一地杂件,摊贩们来回穿梭忙着捡起自己的东西。
尤其是从竹筐中跳脱出的鲤鱼,活蹦乱跳的在两人周围扑腾。
陈忆典笑得抽抽,肩膀剧烈起伏,连带着被陆瑾延揽住的腰肢都在微微发颤。
陆瑾延不悦的松开她的腰将她扶正,但自己身后却被什么东西用力戳了一下,他神情一慌,身子晃荡压着陈忆典再次倒了下去了。
看到两人栽下去的身影,卖鱼的小贩挑起扁担,鼻腔猛地一抽,泄出一声饱含快意的嗤笑,就你有能耐出风头,摔不死你!
这边陈忆典再次受惊尖叫声快要把陆瑾延震聋了。他在即将倒地的瞬间旋身将陈忆典护在怀里,让自己背部狠狠砸向青石板。
地面带着鱼腥气的流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裳,但他一只手还是牢牢护着她的后脑。
不过待反应过来,陆瑾延眼眸睁大到从未有过的尺寸,不是因为后背的疼痛,而是……胸前的刺痛。
陈忆典狠狠栽进陆瑾延怀中,因为害怕习惯性的咬紧牙关,结果……
不敢相信陈忆典做了什么,陆瑾延浑身僵成石像。
陈忆典缓缓松开了嘴,她看着他胸前衣襟上凹陷的齐齐牙印,两人一时都不敢说话。
陆瑾延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仰望天空,连呼吸都成了机械性的起伏。
陈忆典则死死把脑袋垂在他胸前,想伸手销毁罪证又觉得不太合适。
救命呀!还不如被马车撞飞呢!陈忆典咬紧下唇,这回更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