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巨大的诱惑!
然而,罗天霸的反应,却出乎了幽若的意料。
他的瞳孔中先是爆发出了一股炽热的求生之光,但那光芒仅仅闪烁了一瞬,便被浓浓的警惕与怀疑所取代。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更没有丝毫的感激。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死死地盯着秦泽,审视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个道理,他罗天霸还是懂的!
黑龙卫是什么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殿!
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动用南林卫所的力量将他生擒活捉,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跟自己开个玩笑?
抓了放,放了抓?
当他罗天霸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想通了这一层,罗天霸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得半灭。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那份对自由的渴望,用一种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眼前的秦泽。
“哼!”
罗天霸冷哼一声,声音沙哑而低沉。
“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眼神一凝,迸射出两道寒光,试图用强硬的姿态夺回一丝主动权。
“我告诉你,我罗天霸虽然怕死,但还没到出卖宗门的地步!”
“我是绝不会出卖霸刀宗任何秘密的!”
“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罗天霸梗着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在宣告着自己宁死不屈的决心。
他这番话,说得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然而,面对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表态,秦泽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
甚至,他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那是一种看穿了所有伪装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
“哦?”
秦泽淡淡地挑了挑眉。
“少宗主当真有这样的觉悟?”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了罗天霸内心最虚弱的地方。
“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秦泽不急不缓地踱了两步,目光饶有兴致地在他身上扫过。
“如果你真的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为何现在还活着?”
此言一出,罗天霸的脸色,骤然一变!
秦泽仿佛没有看到他表情的变化,继续用那平淡到令人发指的语气说道。
“难道你不知道,落到我黑龙卫手中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吗?”
“酷刑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这里的常态。”
“以少宗主的骨气,在被捕的那一刻,就应该自断心脉,以全霸刀宗的颜面。”
秦泽顿了顿,嘴角的弧度越发玩味。
“可你没有。”
“你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自尽,难道不是因为……”
秦泽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同看穿了人心的魔神!
“你的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吗?”
罗天霸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强硬,所有的故作镇定,在这一刻,被秦泽毫不留情地撕了个粉碎!
恼羞成怒!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愤,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瞬间冲上了罗天霸的头顶!
他被说中了!
秦泽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了他的心窝子上!
他的确如秦泽所说的那样,压根儿就没有为霸刀宗而死的觉悟!
什么宗门荣辱,什么江湖道义,在他罗天霸的眼里,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
若他真有那份为宗门舍生取义的觉悟,早在被幽若擒住的那一刻,就该自断经脉而死了!
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在这里跟秦泽废话!
他之所以还在硬撑,不过是想抬高自己的价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罢了!
而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家伙,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被人从里到外彻底看穿的感觉,让罗天霸瞬间破防了!
“你……你他妈的胡说八道!”
“你这是在放屁!”
罗天霸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青筋暴起,状若癫狂!
“谁说老子怕死了?”
“谁说老子心存侥幸了?”
“老子现在就死给你看!”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个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身后坚硬的牢房墙壁,狠狠地撞了过去!
那架势,仿佛真的要一头撞死,以证清白!
幽若见状,眉头微蹙,刚要有所动作,却被秦泽一个眼神制止了。
秦泽依旧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他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罗天霸表演。
眼看罗天霸的脑袋就要和墙壁来一次亲密接触,秦泽那淡然的声音才悠悠响起。
“算了吧。”
仅仅三个字,轻描淡写,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在我面前,就不用表现小孩子过家家了。”
“我现在,的确有一条活路摆在你面前。”
“如果你不愿意接受的话,那就请便。”
秦泽说完,便好整以暇地抱起了双臂,一副“你请自便,我绝不阻拦”的模样。
那即将撞上墙壁的罗天霸,身形猛地一僵!
他的额头,距离冰冷的石墙,仅仅只差不到三寸的距离!
再往前一丁点,就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他停下了。
动作滑稽地停在了半空中。
撞,还是不撞?
这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地牢内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幽若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
罗天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到了极点。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撞过去,小命不保。
退回来,刚才那番豪言壮语,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压倒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罗天霸缓缓地,极为僵硬地,转过了身。
他甚至不敢去看秦泽和幽若的眼睛,只能干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秦泽却懒得再陪他演戏,直接开门见山。
“现在,可以谈了么?”
罗天霸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秦泽。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与强硬,只剩下浓浓的忌惮与无奈。
秦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有彻底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才能让这头桀骜不驯的狼,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很简单。”
秦泽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我要你的,少宗主令牌!”
少宗主令牌!
听到这五个字,罗天霸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块令牌,乃是霸刀宗少宗主的身份象征,见令如见人!
他瞬间就将这件事与秦泽的图谋联系在了一起!
“你果然是冲着我霸刀宗来的!”
罗天霸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朝廷要对南疆的江湖势力动手了?
要拿他们霸刀宗开刀?!
这个念头一生起,就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秦泽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非也。”
秦泽的回答,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区区一个霸刀宗,还不值得我黑龙卫如此大动干戈。”
“我的目标,是森罗廷。”
秦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霸气。
“你霸刀宗,并不在我关注的目标之列!”
森罗廷?
听完秦泽的话,罗天霸先是一愣,随即,他的眼珠子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森罗廷……
少宗主令牌……
一个又一个的线索,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地串联、组合!
片刻之后,一道灵光猛地划过他的脑海!
他想到了!
罗天霸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秦泽,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结巴。
“你是想要……”
“假冒我的身份!”
当这句话从罗天霸的口中说出时,连他自己都被这个疯狂的计划给吓了一跳!
这个家伙,好大的胆子!
他竟然想用自己的身份,去接近那个神秘而又恐怖的杀手组织!
这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见罗天霸终于猜出了自己的计划,秦泽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他也不再遮掩,坦然地迎上了罗天霸那惊骇的目光。
缓缓吐出两个字。
“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