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万里之前可是说国库之资不足,转而被程之率详细道出应对之法。
如若是换做旁人,此时早已是怀恨在心。
可卓万里却是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丝欣赏赞叹神情。
他还顺势向上拱手说道:
“皇上,程侍郎所言皆为实情。待臣梳理妥当之后,理应可拨付水利追加之款项。”
“好。”皇帝终于缓缓开口:“朕曾说过,水利乃大计,诸位爱卿理应通力协作,力保水利工程之顺畅。”
皇帝只说追加之事,并不去提弹劾。
只是因为他觉得,旁人说上摄政王几句,已经足矣。
而涂一乐‘任人唯亲’,也已经在几位朝臣的表现过后,不攻自破。
“皇上圣明。”
朝臣齐声回应。
范熬难掩心中喜悦,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只一心盼着快些退朝,好能快马加鞭离开京都。
随后,早朝按部就班进行。
涂一乐一直端坐在一侧,一直不再开口。
许久过后,早朝终于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下散去。
朝臣们纷纷向外走去,同时三三两两低声讨论着什么。
范熬虽然急于奔向前方一线,但并未随众人离开。
他退在一旁,紧盯御台之上的涂一乐。
涂一乐见状,面带微笑缓缓走了下来:
“范侍郎,可是找本王有事?”
“王爷恕罪,下官并不精于朝堂之事。”范熬开门见山赔罪:“下官此次返京,就是急于追加款项。却不料,让居心叵测之人抓住把柄。”
“没事,啥把柄不把柄的。”涂一乐放声大笑:“都是同朝为官,各抒己见罢了。别的不用你操心,都有本王为你做主呢。”
“谢过王爷。”范熬潦草行礼:“但我也要说道王爷两句,不然不吐不快。”
“哦?但说无妨。”
“下官早早来到京都,只为了王爷返京后,能第一时间询问追加之事。前方工程瞬息万变,可王爷却迟迟躲着不见。”
“唉,本王是见你终日劳累,便想着将你困在京都几日,也好休息调整。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只为了这?”范熬消瘦黝黑的脸上,扭曲得满是褶皱:“唉,却误我三天时间啊。”
涂一乐自嘲冷笑一声。
理应能够提前想到,为了他范熬好,却得不到感谢。
“实则不然。如若不是早朝之时,能当着皇上、朝臣的面讲明一切,想必三月内无法顺畅调拨款项。”
“对,对。原来王爷用心良苦。”范熬脸上褶皱舒展开来:“那么王爷说得对,三日算不得耽误。磨刀的确重要。”
涂一乐服气一笑。
唯有说出对工程好,才能够得到范熬的认可啊。
范熬抬起双手,想要行礼离开。
突然又想到什么,转头四下查看:
“那位程侍郎,我还没能感谢他。”
“没事,你忙去吧。本王代为转告。”
“谢过王爷。这次,真是多亏了他。”
范熬行过一礼,快步向外走去。
那速度,只差双脚离地飞奔起来。
可范熬口口声声说想要感谢,却在程之率身旁匆匆而过。
他满心只有工程,对旁的朝臣漠不关心。
莫说是今天刚刚见到程之率,就连一直为他保驾护航的张松立,站在对面他都未必立刻认出来。
程之率并未离开,脸上挂着惶恐与愧疚。
他见范熬离开,便快步迎了上来:
“王爷,下官方才僭越,妄议户部钱粮运转,还望王爷恕罪。”
程之率深深低着头,一副准备承受雷霆之怒模样。
涂一乐停下脚步,缓缓侧头打量:
“你的腿全好了?”
程之率微微抬起头,身体不由颤抖:
“好、好了。仿佛,比年轻时还要强健。”
“哈哈,那就好。”
涂一乐极为随意一笑,转而向大殿外走去。
仍有许多官员并未离开,只想着等机会,能与摄政王说上两句。
唯有保持一定距离,跟在身后。
程之率走在涂一乐侧后方,仍是不敢抬头:
“王爷恕罪,下官不该僭越。”
“唉,你想多了,今后不许瞎想这些事情。再遇见今天这般状况,你只管心无旁骛道出心中所想便是。”
“可是今天……”
“今天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你洞悉国库周转,为水利解决难题,却并未拆东墙补西墙,大功一件嘛。况且,又无形解了本王贪墨之罪责。”
涂一乐故意收敛笑容,一脸严肃说道。
程之率闻言,终于放下心来。
涂一乐边走边随意问道:
“数学搞得怎么样了?”
程之率眼中瞬间迸发出光亮,连官袍袖口都随之翻飞起来:
“王爷所赐那些番邦符号与数字实在是好用,还有那些公式更是精妙绝伦。下官已将‘九章’例题全数改用新符验算,原本需三页纸的粮仓堆垛之题,如今不到半页纸便可推演分明。”
程之率越说越起劲,眉飞色舞,还抬起双手,快速在掌心飞快比划:
“特别是这个‘0’字,占位补空之能,胜过算筹百倍,还有那小数点……”
涂一乐嘴角微微颤抖,忍了一阵还是抬起手臂阻止:
“数学之事,全权交由你来编纂推广。至于这些细节之事,无需劳心与本王讲述。”
涂一乐可不想听上课。
上学的时候面对数学,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绞尽脑汁,背出一些公式来,可不是想重新学一遍。
程之率见摄政王面露不悦,便立即收了声音。
可依然紧跟涂一乐身旁,并不离开。
他酝酿一阵过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下官对外说辞,都是前朝孤本残卷所记载,一直未敢泄露乃是王爷所通晓的番邦文字。”
“无妨,无妨。你就大胆的去说便是。这些都是本王苦修游历天下之时所得,并算不得什么秘密。”
这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咋还能不说呢?
一定要记入史书之中,再打上个重点号才好呢。
程之率放下心来,继续说道:
“只是这阿拉伯数字实在拗口,下官斗胆,想要为其改名,可好?”
“哦?说说看。”
叫什么无所谓,只要知道是他涂一乐给的就好。